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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藝術

賈樟柯:創造電影網絡觀看的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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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十餘年前首次參加嘎納電影節的時候,國際影壇幾乎很少有人熟悉他的名字。然而,他的寫實主義風格,逼真的拍攝記錄片的鏡頭和視角,斷斷續續從容不迫講述故事的方式卻蘊藏難以言述的詩情,一種淡淡的懷舊風格的寫實卻具有某種跨時代的抽象,故而呈現出一種全然不同的前衛風格。賈樟柯征服了嘎納。今天,即使多媒體迅猛多變,賈樟柯仍然深信電影觀看的儀式感不可取代,但他也在設法尋求網絡觀看的儀式感,讓電影藝術常青。『柯首映』就是一個全新的嘗試。

賈樟柯推出“柯首映”短片平台
賈樟柯推出“柯首映”短片平台 網絡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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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廣:您每次來嘎納,大家都很期待,最早賈樟柯這個名字在中國還不太為人熟知的時候,在法國已經是名聲大噪,為什麼?

賈樟柯:我的確是從兩千零三年,從第三部影片『任逍遙』開始,影片的首映很榮幸很多次被嘎納電影節選入,同時這些影片也長期地在法國發行放映。我差不多是以每兩年一個周期,也就是說,每兩年推出一部影片,到目前為止,從九八年到現在,十幾年過去了,我覺得法國觀眾對我的作品相對熟悉,我的工作得到法國觀眾了解,也經過了這樣一個長時間的過程,一步一步的積累,然後獲得了大家的關注。

法廣:69屆嘎納電影節您沒有帶影片來參展,您是為全球青年導演擔任電影工場導師,出任世界電影工場,青年電影人工作坊總導師和形象大使,幫助和支持青年導演完成處女作或者走得更遠,做這件事對您意味着什麼?您感覺我們急需新一代電影人,或者總要有新人出現?

賈樟柯:我覺得我們非常需要儘快地推動中國更年輕的導演走向國際舞台,進行國際合作,被世界各國的觀眾了解。我這次來嘎納,主要的工作就是受法國外交部對外局的邀請,擔任今年他們主辦的嘎納青年導演工作坊總導師。這個工作坊,向全世界的導演,特別是向第三世界的青年導演發出邀請,然後從眾多的報名者中選拔,最後有十個導演或製片人,帶着他們的第一部或者第二部長片的計畫或者劇本來到嘎納,進行為期十天的培訓交流。我這次擔任導師的工作,首先是讀劇本,把每個導演的劇本熟讀,讀完之後我做了一些筆記。我們的交流包括一整天的圓桌會議,我跟年輕導演交流,聽他們創作作品最初的想法,我來感受他們的思路。第二天又做了一個“大師講堂”,是跟法國著名的影評家米歇爾傅東做對談。談我自己電影的創作過程,分享給青年導演我的一些電影觀念、創作電影以及製作方面的經驗。接下來就是我跟十位導演進行一對一長時間的交流。針對他們的影片,他們的劇本,我提出我的建議和我的困惑,然後我們共同把年輕導演的劇本做得更完善。這個工作坊今後還會請其他的導師,我今年是作為總導師來做這樣的一個工作。很遺憾,今年電影工作坊沒有中國導演入選,希望明年能有。

法廣:其實您這次在嘎納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像大家介紹您的多媒體影像產品“柯首映”。“柯首映”將通過微信平台等社交網絡,於六月份上線,能不能給我們做一介紹?

賈樟柯:柯首映即將於六月上線,它是一個依託於微信公眾號和其他網站社交媒體來進行運作的一個全球短片在中國內地首映的平台。做這樣的一個首映平台是我很多年的一個願望。為什麼要做這樣一個短片平台?一方面因媒體的改變,年輕人在國內移動互聯網,手機、IPAD的用戶已經達到將近九億的人口,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按照去年的有關的統計,平均每個使用手機的人花費在上面的時間每天長達三點零八個小時,這就帶來一個分享信息方法的一個巨大改變。比如說傳統的報紙雜誌電視台,甚至包括網站都有改變的趨勢。觀眾都跑到了移動互聯的終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覺得在移動互聯的終端特別是在手機和IPAD上建立一個平台,能很方便地把電影分享給觀眾,短片尤其適合。我們在手機上觀看太長時間會累,但你看一個15分鐘或者20分鐘的短片,會感到賞心悅目。創立柯首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就是創作的原因。我自己也長期關注短片,短片的世界其實充滿了創意,充滿了激蕩、情感的感動。它的類型的豐富和創意的新鮮,能夠啟發我們電影工業有更良性的創作。目前在中國,差不多每年要生產1000部影片,但是整個電影工業起步比較晚,電影創意有點滯後,我希望這個平台一方面成為給年輕導演嶄露頭角的窗口,一方面也形成一個跟主流的電影工業在創意互動上一個很好的平台。所以,它一方面服務年輕導演,一方面服務電影工業。

柯首映計畫一年播出104部短片,每周播出兩部,每部影片有三天的節目,第一天是預告日,影片導演講解他要向觀眾傳達的意念,第二天是正式的放映日,首映日,第三天是評論日,評論分兩部分,專家的評論和觀眾自發的評論。這樣形成一個網絡電影節,用聚光燈的效應來讓觀眾欣賞,從海量的視頻節目中關注到這些作品。

法廣:電影藝術發展到今天,到底什麼是真正的電影藝術?您的片子剛出來的時候,也引起過爭論,有人說這不太像電影,很白話,更像紀錄片;有人卻說很有詩意,很真實、簡潔有力,很前衛。您今天怎麼看電影藝術,什麼樣的電影抓住了人心?

賈樟柯:這次在世界電影工廠跟年輕導演交流的時候,我也談到了這個問題,我說,事實上我們作為導演,必須有兩個方面的努力,一個方面的努力是對自我的觀察,對社會的觀察,對人的觀察,對人性的觀察,這種洞察力是電影的一個非常需要的一個能力;另外一方面是保持對電影這個媒介的新鮮感,對電影這種媒介創造性的開拓。說通俗一點,一方面是內容方面,一方面是形式方面,就好象一個人的左右手,要保持電影的高水準的這種製作的程度,那這兩方面的努力是缺一不可的。

法廣:今年華人影片缺席嘎納電影大賽,沒有侯孝賢,也沒有賈樟柯,新一代影人還沒有登場,對此,您怎麼看?

賈樟柯:我覺得一方面可能客觀上有製作的偶然性,因為可能有很多導演,他們的作品正在後期製作,還沒有完成。那就是趕巧了,兩岸三地,都沒有拿出作品來進入任何一個環節,這種偶然性是存在的。我覺得兩岸三地的創作者,大家持續的創作努力,這些年還是能看到的,比如說去年的情況就比較好,有兩部參加競賽,有候導的『聶隱娘』,有我的『山河故人』;但另外一方面也的確很讓人憂慮的是,似乎來來去去就是這些已經去過嘎納的導演。像我,從零二年開始到現在。之後,我們更年輕一代的導演,進到嘎納,特別是進到主競賽單元視野裡面的就比較少,這可能反映了一個國內創作情況的一種改變。我覺得現在在國內有一個問題就是製作的條件太兩極,藝術電影、包括獨立電影製作條件事實上有點受到限制和下降,資本都湧入到大製作裡面。而大製作的製作條件卻越來越好,這兩個中間存在一個空白,存在一個中間地帶的空隙,如果中國電影能夠更多元,特別是工業體系,電影院放電影能夠更加細化,讓各種電影都得以發展的話,可能我們這種培養人才的機制才能夠更完善。

法廣:
法國有一位很有名的隨筆作家阿達立最近評論說,在今天這個時代,其實我們的煩惱,痛苦,喜怒,愛情,很多都是通過電影才表達了出來。你同意這樣的說法嗎?

賈樟柯:我始終認為電影是最好的表現人類情感跟生活的方法。你看電影長久不衰,甚至包括像柯首映這樣的網絡平台都出來了。傳統觀看電影的方法其實改變得很厲害,包括電視觀看,包括電腦觀看,但是你看,電影院,它基本上沒有衰落,還是非常好的一種分享情感的方法,因為我覺得它不可取代的在於電影自身的那種集體觀看的那種儀式感。包括你是自己觀看,哪怕你是五十個人一百個人集體觀看的時候,所形成的情感上的一種交流和共識,這種交流和共識不光是觀眾跟銀幕的交流,也有觀眾跟觀眾之間的交流。比如說大家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嘆息,這個是只有電影能給我們帶來的一種情感分享的一種體驗,這個是無法取代的。其實在過去視頻網站剛剛崛起的時候,我有點懷疑,在手機和網絡上看電影是不是合適,因為這樣的話,儀式感可能會受到破壞。但是事實證明,新媒體發展到現在,在中國內地來說,觀看電影的人次增長得非常迅速,它並沒有取代傳統電影的觀看方法,反而是到網絡的終端,比如說我們要做的柯首映的手機或者IPAD的終端,我們會尋找方法,創造網絡觀看的儀式感,來形成一種新的觀影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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