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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主義騎士——夏多布里昂之一 大海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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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浪漫主義巨人夏多布里昂(François-René, vicomte de Chateaubriand , 4 septembre 1768 - 4 juillet 1848 )開啟了法國浪漫主義文學的先河,他同時也是一位政治活動家,基督教思想家和保皇黨人。但是他絕對不是傳統意義上鼓吹專制的保皇黨,也不是宣揚宗教信條的神學家。他追求的是人通過自由獲得真實的進步,他褒揚基督教也因為他相信基督教有助於人獲得自由。

法國浪漫主義巨人夏多布里昂資料圖片
法國浪漫主義巨人夏多布里昂資料圖片 DR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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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夏多布里昂這個人在十九世紀上半葉的法國思想界、文化界是個極有影響力的人物。但是從前我們注意的,只是他的文學作品,對他的其他思想活動則注意不多。

答:是這樣的情況。中國大陸對夏多布里昂的介紹,大多集中在他的浪漫主義小說,像《阿達拉》《勒內》等等。其實,他更重要的思想,都集中在他的《墓畔回憶錄》和《基督教真諦》中。《阿達拉》和《勒內》這兩本小說,是《基督教真諦》中的插篇。我的老學長,研究法國文學的大家郭宏安先生,很早以前就摘譯了《墓畔回憶錄》,《基督教真諦》也早已譯完。他還翻譯了貢巴尼翁的一部研究專著《反現代派》。幾年前他送給我這部書,我讀後
才知道,以往對夏多布里昂的認識太膚淺了。好,我們還是從夏多布里昂的生平講起。
 

夏多布里昂有一個特點,就是他的一生波瀾起伏,經歷極為豐富。他曾經為保衛波旁王朝參軍作戰,又在赴美國考察時與華盛頓相識。他曾欣賞拿破崙,但當拿破崙稱帝獨裁時,他又撰文猛烈抨擊拿破崙。他效忠波旁王朝,做過路易十八的外交大臣,他不無得意地說過:“一個人若像我這樣,與華盛頓和拿破崙都打過交道,在美國的辛辛納圖斯的犁鏵和聖赫勒拿島的墳墓之後,還有什麼可看的”。他把華盛頓比作古羅馬皇帝辛辛納圖斯,而且拿破崙死後埋在聖赫勒拿島,所以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一看了。

問:他的經歷這麼獨特,我想這會影響到他的思考與創作。

答;當然,而且影響深遠。我們甚至可以說,自打他出身之時,他身邊就瀰漫著浪漫的氣氛。他是布列塔尼老貴族家庭的第十個孩子,出生在聖馬洛這座海上堡壘中。他說:“我一生所活動的所有舞台背景,都是大海”。夏多布里昂記載他的出生:“我母親分娩的房間,俯瞰着空無一人的城牆,透過房間的窗口,可以望見無邊的大海。海浪拍打着礁石。我出生的時候奄奄一息,秋分時節的狂風掀起巨浪,怒吼着,讓人聽不到我的哭喊”。我們可以想象,狂風巨浪中一個奄奄一息的嬰兒誕生了,似乎他的出生就意味着他不平凡的一生。他自己也斷定:“上天似乎把這一切都凝聚在一起,讓我的搖籃變成了我命運的縮影”。

他父親在布列塔尼小城貢布買了一座城堡,我們叫它貢堡。這地方離布列塔尼的首府雷恩三十六公里,離聖馬洛三十四公里。夏多布里昂在這城堡中的生活,成了他後來回憶不盡的素材。我們在前面分析浪漫主義的特徵時,提到了懷舊這個特點。夏多布里昂就是個沉溺於過去的人,以至他在回憶起往年幼時在貢堡的生活時他會說:“我不得不停下筆來,我的心劇烈地跳動,我甚至將我面前的桌子推開,我心中喚起的記憶,以它的力量和紛繁壓迫着我”。在貢堡有一個塔樓,夏多布里昂的父親為了鍛煉他的膽量,讓他一個人住在這個塔樓上,夜裡貓頭鷹在塔樓間飛來飛去,不時有小鳥尖叫,月光下樹影搖擺,古老的木門被風吹開吱吱響。這些對一個孩子來說,夠嚇人的。

但是夏多布里昂認為,這倒使他產生了勇氣和想象力。他的父親讓他向鬼魂挑戰,他母親對他說:“我的孩子,一切事情,要上帝同意才能發生。只要你是虔誠的基督徒,就不必害怕鬼怪”。結果,夏多布里昂說,“在我孤寂的塔樓上,晚風成了我隨心所欲的玩具,我的想象的翅膀。我的想象力,一經點燃之後,到處擴散,它能吞噬天空和大地”。正是這種在孤獨和恐懼中喚起的想象力,使他創造了阿達拉這個人物。

問:上次你還提到一個浪漫主義的特徵,就是自我的內向性。

答:對,我們從夏多布里昂身上也能看出來。他在回憶自己的成長時,曾經說:“在我身上,一切東西都具有非同一般的性質。由於我熱烈的想象力,我的靦腆、我的孤僻,我非但沒有向外擴張,反而更加內省。由於缺乏實在的對象,我以我強勁而模糊的嚮往,呼喚一個幽靈。它須臾不離開我”。後來,在他進入少年青春期的時候,朦朦朧朧有了對愛情的渴望,他就開始在心裡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女人,作為自己愛的對象。這個女人,是一位女皇,夏多布里昂想象着:“一位年輕的女皇走過來,身上綴滿鑽石,帶着鮮花,她深夜來找我,穿過了柑橘園,在海浪衝刷的宮殿的走廊里,在那不勒斯或邁錫尼散發清香的海邊,在安迪彌翁的愛照耀的天空下,她這個普拉克西泰爾的活雕像,在黯淡的圖畫和月光悄悄染白的壁畫的包圍中,姍姍向我走來”。

他這裡提到的安迪彌翁,是希臘神話中的美男子,而普拉克西泰爾則是古希臘最偉大的雕刻家。夏多布里昂毫不猶豫就把他們拉來襯托他心中的女皇,他自己創造的心上人。這樣的感覺方式和創作手法,在古典時代是見不到的。而且這個想象中的女人竟能夠陪伴他兩年多的時間。他對她忠誠,真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他說:“在這期間,我的精神處於極為興奮的狀態,處於激烈的感情動蕩中。我的眼睛凹陷了,日益消瘦,夜不能寐,變得分心、憂傷、衝動,舉止粗暴”。聽友們可以知道,夏多布里昂的這種表現,在十九世紀很是時尚。不但有一大批浪漫主義的主人公出現在文學作品中,還有一些青年人,真像浪漫主義作品中的人物那樣生活。

像失戀青年學少年維特自殺,自殺前穿的衣服,都要學維特的樣子,還有青年人模仿拜倫的恰爾德·哈羅德的形象去冒險。夏多布里昂的著作開一時風氣。德·蓬馬丹在1885年時曾經說:“《勒內》《基督教真諦》裡面的篇章,今天重讀起來,頗為冷靜,當初卻讓我為之瘋狂”。為什麼會如此呢?因為一些青年人感覺,大革命動蕩之後,是一個缺乏意義的時代。青年人要賦予這個時代,也就是給自己的生存尋找意義。

問:文學史家認為,十九世紀是一個青年的世紀,特別是在藝術領域,真是生機勃勃。

答:對。文學上有夏多布里昂,後面跟上一大批人物,斯塔爾夫人、拉馬丁、繆塞、雨果。音樂上也是如此,肖邦已經到了巴黎,柏遼茲、舒曼、李斯特、門德爾松等等天才幾乎同時出現,在人類文化史上,這種群星燦爛的日子,實在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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