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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中的力量:藝術家李東陸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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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居巴黎的八零後青年藝術家李東陸的架上油畫作品表現形式是介於繪畫和攝影之間,可以說具有某種寫實的色彩,表現的主題十分豐富,包含着殘垣斷壁的人類創造物,而更多的是冰與火,是山,是水,是樹等等這些包圍着我們,但又常常遭到忽視的大自然。藝術是藝術家靈魂的表達手段,但對觀者來說,藝術又是回歸自我內心的一種途徑,通過他人之心,看到自己,得到啟發。

藝術家李東陸在畫室創作
藝術家李東陸在畫室創作 @ 李東陸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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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陸的繪畫作品就具有這樣的與觀者交流的能力,憑藉的就是他的繪畫技巧,是他對大自然的敬畏之心,在他創造出來的一種空靈氛圍能帶來的心靈震撼中,有大自然的沉默中可預見的爆發力量。

法廣:你2004來法國留學,在巴黎近郊凡爾賽美院就讀。在這個過程中,是否感受到中法兩國美術專業教育方式之間的落差?

李東陸:區別是很大的,國內的教育更加註重造型。但就我本人來說,到法國來有明確的目標,所以對學校的教育並不是十分關心,甚至基本上沒去上學,總是呆在家裡搞創作。

一般認為,中國學生的基本功紮實,但是創意欠缺,因此不少學生來法國後會不適應,但因為我自己當時對創作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反而覺得在國內學習到的東西對我在這邊的發展有利。

李東陸作品之一《柳林》
李東陸作品之一《柳林》 @李東陸版權所有

法廣:你的繪畫作品充滿靈性和大自然的神秘力量,這種風格如何形成?靈感來自何方?

李東陸:最初,我會在網上收集很多素材,從中選出一些來作為畫稿基礎,然後在電腦上進行編輯後進行創作。選稿的過程十分重要,有時為了一幅畫可能要甄選幾百張稿,從中也只能找出幾張適合我的。

法廣:你的畫作沉默冷峻,但充滿力量,自己在創作的時候有沒有感覺?

李東陸:這是我有意一層層營造出來的氛圍。油畫不是一遍就完成的,而是要經過很多遍的塗抹,所以是通過一遍又一遍的顏色,慢慢表現出最後的效果。

畫面的冷峻感可能跟我小時候的經歷有關,我父親特別喜歡種植花草和盆景,我小時候在縣城裡長大,當時還能看到農田。我畫的森林和大自然可能就是對大自然的嚮往,儘管我現在生活在城市裡,但我可以從這些記憶中找到一些東西出來。

法廣:就是說幼年的記憶中是你在創作中有意或無意要追尋的東西嗎?

李東陸:應該說最初的確是這樣,但後來就慢慢發展成我現在作品的風格了,主題也慢慢變大。

實際上,我創作的目的是要打破一種界限,人種的界限。我從中國來到法國後自然會遇到身份的問題,所以我的畫作裡面沒有人。我希望能夠通過這種方式打破人與人之間的界限, 不管觀者的人種和國籍如何都能夠理解

法廣:有人說你是畫家中的修行者,你同意嗎?

李東陸:可以這麼說吧,我在畫畫時確實需要非常安靜,要整個人靜下來才能進行創作。

法廣:在面對一塊空白的畫布時會有何種心態?

李東陸:我對自然的確有敬畏之心,我開始一幅作品創作時非常興奮,對一張新的畫布即將開始創作時有一種非常幸福的感覺,充滿未知,但當一點點畫上去直到出現最後的結果,就會發現和原來的構想有很大的差別,基本上,稿只是一個開端,最後完成的往往是另外一個狀態,比原稿更好更豐富。

法廣:畫作完成後,面對自己創造出來的時間和空間時,興奮感是否還在?

李東陸:這是有的,而且每幅畫都會有。因為我的畫基本不重複,作品主題幾乎從不重複,之間也沒有任何聯繫,唯一的聯繫就是我的創作,是其中表現出來的我的氣質。

這才是我想做的事。

法廣:中國山水畫和宋朝寫意畫是否對你的風格有一定的影響?

李東陸:我非常喜歡宋朝的工筆畫,我採取的方式也相當於西方的工筆畫,我學過坦培拉技法和油畫技法,也研究過從中世紀到現在的幾乎所有技法,也花了大約十年的時間研究油畫的材料,現在的畫應該說比較接近我的想法,在技術上也基本沒有問題。我也會自己製作顏料和繪畫工具。

法廣:依你看,從藝術發展進程上看,我們現在處在什麼樣的藝術時代?

李東陸:現在是一個什麼都可以做的時代,因為所有的藝術表現形式都出現過了,我自己是在已有的(藝術)基礎上,做適合自己的東西。

現在的主流是聲光電類的裝置藝術。出現這樣的局面可能也是藝術史發展進程使然,但對藝術家來說,都有自己的選擇,我也選擇了比較適合自己的方式進行表達。

法廣:現在算是一個沒有大師的時代嗎?

李東陸:一百或兩百年後在回頭看這個時代,可能會有大師的出現 。目前也有不少大藝術家,但我認為大部分都是在炒作,有些藝術家可能現在很成功,之後會在歷史上留下什麼也很難說。

法廣:你的作品中主要表現大自然,是對人類面臨的環保災難前景的表達嗎?

李東陸:最初的確有所關注,但我想要表達的實際上東西也很難用語言表達,必須讓觀者站在畫作前,看到語言所不能表達的內容。畫作本身具有一種力量。看的角度不同,每一幅繪畫也會帶來不同的理解。

李東陸作品《山水》(Ruines)38X46cm,布上油畫 2016
李東陸作品《山水》(Ruines)38X46cm,布上油畫 2016 @李東陸

 

法廣:你的作品中的空靈感從何而來?

李東陸:這是我營造出來的一種氣氛,這是一種未知的東西。在創作的時候也能感到,有感覺,能感覺到越來越接近我想要的東西,但是有難以表達。然後有一個點,就結束了。

但如果問我想要什麼,我也很難回答。我想要的東西無法預設,在做的過程中會慢慢出現。

法廣:畫家的眼睛和普通人觀察事物的角度不同,你對周圍環境的觀察是否也很特別?

李東陸;會變得很敏感,對景色造型空氣和光都特別敏感,整個人總是處於很饑渴的觀察世界的狀態中,每一幅作品都是重新了解這個世界的過程。比如,要畫一棵樹,就要知道每棵樹的不同,要仔細觀察樹的生長和葉子樹榦等等,要畫水,就要仔細觀察水流。所以畫不是對事物的抄襲而是重新理解。

樹和花都是有靈魂的,它們都那麼鮮活,比例那麼完美好看,觀察的過程中能感到一種神奇的力量。

感謝李東陸接受法廣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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