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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夏:六四被禁彰顯中共深知鎮壓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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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六月四日是六四天安門事件二十五周年的紀念日,也是習近平與李克強上台之後的第二個六四,輿論因此更加關注習李新政將如何面對他們上任之後的首個具有象徵性的紀念日子。海外的六四流亡人士因此從今年年初就開始呼籲要在六月四日這一天穿上黑衣返回天安門廣場。他們的呼籲已經獲得中國國內不少異見人士的回應。中國官方近日拘押獨立記者高瑜以及參加北京六四討論會的浦志強,徐友漁等五君子的行為顯示當局似乎有意要將一切紀念活動扼殺在搖籃中。如何評論中國官方的上述行為?中國當局為何二十五來一直禁止談論六四事件?中國國民對六四的記憶是否越來越淡漠?就以上一系列問題,我們請每年都參加六四紀念活動,目前正在北京的法國漢學家白夏談談他的看法。

法國記者在天安門廣場詢問過往行人1989年6月4日這裡發生了什麼 ?
法國記者在天安門廣場詢問過往行人1989年6月4日這裡發生了什麼 ? 網絡視頻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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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廣:您二十五年來年年都密切關注六月四日這一天,關注中國政府以及民間在六四前後的一切風吹草動,您覺得今年中國國內的氣氛怎麼樣?

白夏:今年氣氛比較緊張,比以前要緊張。所謂的敏感日期是從四月十五日開始的,每年都是如此。但是,今年開始得比較早。而且,最近有一群知識分子在一起參加六四討論會,他們與會的一共是15人,但其中有五人被抓。從整體來說,氣氛要比往年緊張。今年要紀念六四看來實在很難。另外,最近又聽說曾經作為軍人參與鎮壓六四之後又成為畫家的陳光也被抓了,這說明中共領導人十分緊張。

法廣:在您看來,中共領導人今年為什麼這麼緊張?

白夏:這一方面是由於二十五年是一個象徵性的日子,另一方面也是由於許多中國人認為中共新領導班子會對六四有一個新的態度,因為,畢竟他們與六四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外界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堅持前領導人的立場。由於中國的政治不公開,所以外面都不知道習李對六四究竟是什麼立場。那麼,最近這一陣子的嚴厲打壓可能是新政權要明白的告訴大家,肯定不會修正對六四的態度,更不會平反。所以,現在的目的就是要取消所有的紀念活動,要過一個平安的六四。反正,中國共產黨的政策一貫如此,先定性為是反革命暴亂,之後又說是一場政治風波,最後,就採取一概不提的政策,現在他的策略就是遺忘。但是一個不能面對歷史的國家,一個不能面對歷史的政黨,也不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為了創造未來,必須面對過去,無論你怎麼看,但是,你不能不看。

法廣:
海外的民運人士尤其是六四流亡人士早從今年一月就開始呼籲六月四日這一天要穿着黑衣重返天安門廣場,這一呼籲很快得到了中國國內異見人士的響應,這大概也是中國當局今年特別緊張的原因之一。您覺得類似的呼籲能夠起到什麼樣的實際效果?

白夏:
這個就很難說,如果六四這一天,真有幾百萬人都穿着黑衣服,那麼這個目的也就是達到的。發出呼籲的出發點也就是讓大家不要忘記。因為,六四發生之後二十五年,共產黨不僅不討論六四,而且連六四這兩個字都被禁止。所以,有不少中國人就開始着急了。二十五年過去了,中國政府怎麼能夠一直迴避中國歷史上發生的如此重要的影響中國前途的事件?怎麼能夠不給予一個明確的說法?為什麼對六四沒有一個說法?共產黨不是聲稱代表歷史先進?怎麼能不給六四一個說法?我實在難以理解。

法廣:就像您剛才說得那樣,共產黨的策略或許就是要大家都遺忘,而且,您覺不覺得二十五年後中國普通民眾對六四的記憶是否已經淡漠?

白夏:
這個很難說,因為在中國不能討論六四,所以許多人都不敢說。我不知道中國人在家裡都說些什麼。當然,我所接觸的年輕人,他們中有許多都不知道六四是什麼。即使知道六四這件事,但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這一點,也實在令人費解。因為,中國共產黨如果覺得六四是反革命暴亂,就應該很驕傲得站出來說,他們當時非常及時地鎮壓了反革命暴亂,但是,他們連這點也不敢說,他們就是希望將六四遺忘。這說明他們自己也並不覺得他們的行為是正確的,這說明他們也覺得他們犯了罪,所以,禁止討論六四就說明領導班子自己也覺得是犯罪了,說明他們自己也知道鎮壓是有問題的。

法廣:您剛才說到中國國內的90後年輕人大多數都不知道六四究竟指的是什麼,中國共產黨政府成立六十多年來,人為地掩蓋或者篡改歷史已經是司空見慣,您覺得長此以往,對中國國民的心裡素質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白夏:
對中國文化來說,歷史一向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共產黨掌權以後,企圖壟斷對歷史的解析,也不準民間對歷史作出任何討論與反思。不過,有互聯網的今天同幾十年前不一樣,中共要壟斷歷史將越來越困難。中國社會有許多人,比如說,以前毛澤東時代反右以及文革的經歷者開始寫他們的自傳,對這一段歷史進行反思,雖然,他們的書不一定能夠在中國出版上市,但是,他們往往可以通過網絡傳播。也有人開始拍攝資料片等等,搜集歷史資料。當然,這些內容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感興趣。但是,還是有一部分人對此感興趣。所以,我認為,一個政權不至於會改變一個民族的人民的文化,中國人恢復歷史真相的慾望還是存在的。

法廣:
您是說一個中華民族整體的素質不至於會被中國共產黨幾十年的統治而改變,扭曲,或者異化?
白夏:任何一個政黨,一個政府都企圖改變他所統治的國民,不過,這是十分困難的。毛澤東就做過嘗試,但卻沒有成功。現在的政權並沒有要改造中國人的慾望,也不希望洗腦,今天也沒有人相信洗腦。事實上,一個民族的抵抗力是十分強大的。往往不一定是積極抵抗,有時候是消極抵抗。消極抵抗也會十分有效。當然,今天的中華民族同五十年,六十年前肯定不一樣,這是因為任何一個民族都在演變。但是,他的演變有他自己的道路,統治政黨有一定的影響,但並不是主要的原因。

法廣:您剛才提到對歷史的反省,客觀地來說,對歷史的反省以及澄清需要一定的時間,法國也是在二戰結束四十多年後才開始清算維希政府對納粹屠殺猶太人所應當承擔的責任。您覺得二十五年的時間對中國政府來說是否足夠長?

白夏:
有一個很大的區別是,在法國雖然當時對二戰這段歷史有一個官方的版本,也就是戴高樂的說法,說全體法國人都參加了抵抗運動。但是,同時就有許多歷史學家做了史學家應該做的工作,他們採訪了親身經歷二戰見證者,作了歷史記載。也有人拍攝電影,比如說le Chagrin et le Pitié,就是一部同官方版本不同的影片。而在中國就完全不同。中國的問題是政府根本就不允許討論,也不允許發表意見,不允許出版書籍。我當然同意反思歷史需要時間,但是,如果大家都不能公開討論,如果歷史學家不能展開史學研究。那麼,時間就是再長,也不可能開始反省。比如說,二十五年過去了,我們連六四究竟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到今天我們連最基本的史實都不知道。這實在是一個很大的悲劇。所以,我覺得,當局以後至少應該寬容一下,允許研究人員仔細討論事件發展的過程,了解每一個階段的細節,澄清政府究竟是在什麼樣的背景下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學生又如何採取相應的對策,政府應該至少允許學者對此進行討論。如果不能夠從事最基本的歷史學的工作,就很難恢復歷史的真相。

感謝法國漢學家白夏教授接受本台的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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