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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與發展

六四25周年 張倫談中國發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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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大巴黎地區塞爾齊-蓬多瓦茲大學(université de Cergy-Pontoise)副教授張倫博士青年時代曾是中國體制內最優秀的年輕學者之一,如今則是法國體制內一名高級研究人員。本次“環境與發展”節目,本台請張倫博士就中國發展問題談談他的個人看法。感謝收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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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廣:張倫博士您好!能否首先談談您對中國當前發展的總體評價?
張倫博士:“今年是六四二十五周年。二十五年過去了,四分之一世紀過去了,中國也發生了一些重大的變化。一方面是經濟崛起、國勢漸強。另一方面,這樣一種經常被官方自譽為發展的盛世的同時,我們又發現了中國各方面的社會矛盾和環境問題等等,都急劇的惡化,包括最近的恐怖主義問題,少數民族地區發生的區域問題。還有一方面就是中國和外界世界的關係也在發生比較深刻的變化,其中與周邊一些國家的關係持續緊張和惡化,這可能是最近中國面臨的許多問題中非常重要的和顯著的一種勢態。如何看待這些問題?就是要從內到外,或從外到內地來看待。我想有許多事情還是可能跟六四25年之後中國的發展模式和對外關係的基本策略有着內在關聯。一方面是中國國勢漸強,世人有目共睹,但同時中國周邊關係卻在惡化。這種惡化局勢與中國崛起,以及中國崛起的發展模式之間有怎樣的關聯?又有哪些問題?這些都是最近的討論熱點。我想中國的發展模式,雖然取得了很多成就,但這個模式內在和暗含的一些問題可能是現在周邊局面的原因。如果不是直接原因,也是間接原因。六四之後,官方基本是採取政治高壓、經濟放開的模式,同時加入世界經濟全球化循環來增加中國的經濟活力。這確實帶來了很多經濟發展成果,但另一方面也確實埋下了中國今天的許多隱患。比如說腐敗,我想跟六四的鎮壓有着直接關係。六四之後,中國官員徹底喪失了道義信念。官方一邊喊着反腐,另一邊卻釋放給許多官員腐敗的權力。以此來增加內部凝聚力,執政團隊的凝聚力。這種惡果導致了今天中國腐敗的惡性發展。也是因為六四,中國原先設想的一些政治和行政改革也都相對停滯,權力的獨大等也都是造成今天中國問題的原因,包括道德淪喪。所以,在發展的同時卻讓人感到危機重重。同時,在與國際發展中,一方面國力漸強,另一方面又缺乏基本透明,也沒有民主和輿論監督。這樣一種權力,不論依據歷史經驗還是當前狀態,都讓周邊國家感到壓力、感到威脅。這與中國近二十年的發展也有內在邏輯。如果對自己的民眾都有很強的鎮壓態勢,那怎麼可能在對待其他人的時候很好地處理問題呢?這就是周邊國家感到擔憂與反彈的原因。當然,還有地緣政治上的問題,那就是美國重返亞太等等。許多事情看上去似乎沒有直接聯繫,但事實上都與中國的發展模式、中國今後文明的選擇方向相關。跟周邊的關係,如果中國國內的民心不齊,民心對政權有很大的不滿,甚至是敵視的話。這樣一個權力很難在國際上贏得他人真正的尊重、真正的信任。這些都是絲絲相扣、環環相扣的事情。這是六四25年之後,中國所必須真正思考的。下一步該如何?以怎樣的方式來引導民族走向更加和睦、更加受世人尊重,尊重人權,尊重法制,具有高度文明水準的國家。我想這是我們今天特別需要思考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如果不回到六四當時的一些探索上來,我想就很難走出新的思路。以現在官方所謂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等等,我覺得這完全是自欺欺人。如果真是那麼的自信,大概就不會用這種鎮壓方式來對待中國的知識份子和中國社會的各種聲音了。”

法廣:那您覺得這種模式是否已走到了盡頭?還能持續嗎?
張倫博士:“我覺得這種模式很難為繼了。中國官方事實上也非常清楚,這些年不斷在講所謂的‘改革模式和發展模式’的調整問題,但事實上還是在繼續政治高壓,繼續經濟發展。只是由於今天由於過去各種各樣的促使經濟高速發展的因素都已不在,經濟相對放緩。環境和社會成本的急劇攀升,同樣的模式難以為繼。所以,我最近看到高壓在強化。看不出現在要探索、走出一個新途徑的趨向。比如習近平到焦裕祿家鄉走群眾路線,以焦裕祿式的楷模來試圖解決社會的不滿,約束幹部腐化的趨勢,我覺得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過去都做不到,今天還能做到嗎?反腐當然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從根底上不調整結構,腐敗問題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不調整造成腐敗的結構因素,不回到六四當初所提到的反腐、新聞自由、財產公開等基本訴求的話,我覺得即使腐敗問題得到暫時緩解,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法廣:鄧小平當年上台後,曾為轉移國內矛盾發起針對越南的戰爭。請問在當年中國國內矛盾突出的背景下,中國和鄰國之間有沒有可能發生一場新的鄰國戰爭?
張倫博士:“這其中就會牽連到許多地緣政治的原因。比如中日之間、中菲之間都會牽連到美國,他們和美國都有不同層次的協約關係。所以,可能不會太危險。但和越南之間發生衝突的可能在增加。儘管,中國官方現在也清楚,貿然發動一場戰爭的可能後果,對國內的影響,搞不好可能會有其他預估不到的負面影響,這是一把雙刃劍。有些問題,恐怕環境發生變化,不能和79年時相提並論,所以,發生軍事衝突性的可能存在,而且是在急劇增加。但只要做冷靜理性的判斷,能不打也不會輕易就決定打。但是,當社會內部矛盾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以動武方式尤其是以與越南動武的方式來進行社會內部整合,這肯定會在某些人思路當中。我們已經看到了在釣魚島問題上的姿態,還有越南和菲律賓。事實上,除了和上述國家的矛盾之外、這些國家本身的對華政策問題以外,還與中國內部的政治態勢、政治選擇絕對有非常高的關聯。中國在近代以來,內政與外交以一種悲劇的方式經常聯繫在一起。我想這個中國的政治可能還沒有真正的邁出關鍵的一步。”

法廣:那您覺得當前的民族問題對中國未來的走向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呢?
張倫博士:“這樣拖下去只會越來越嚴重。當局現在恐怕也沒有良策。只能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方式,趕快鎮壓,然而冰痛三尺非一日之寒。許多事情是長期積累下來的矛盾,需要從根本上加以解決。同時,需要各種真正的專家,真正了解情況,對許多問題有真實的、設身處地理解的人來想方設法尋找一些新途徑來處理這些問題。以現在的方式或許可以暫時取得一點表面成果,但事實上問題只會越積越深。這就會牽涉到整個中國政府的民族政策,整個國家的制度構架和文明價值選擇的問題。我不知道中共當局有沒有這樣的遠見,對這些問題有沒有更深層的體悟和透視。在此無法判斷。目前的處理方式,我個人覺得比較悲觀。”

法廣:請問您現在對中國問題研究的主要方向是哪裡?
張倫博士:“我現在關心的基本着眼點有不同側面。比較抽象、比較高的一個層面是我在這些年一直在關心中國現代性的問題,也就是中國現代文明的形態究竟是什麼樣子。這是我長期關注的。另外,由於給研究生上課的需要,我現在也比較關心東亞地緣政治問題。當然,我自己過去研究和長期跟蹤的還是中國的制度轉型,政治、經濟、社會的轉型,以及中國的公民社會和社會運動等等,都是我的關注點。”

感謝張倫博士就中國發展模式發表個人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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