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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影人張鑫彬談中國紀錄片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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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獨立紀錄片幾年來在海外的電影節上頻頻獲獎,但卻面臨不能與國內觀眾見面的尷尬局面。但一批獨立紀錄片導演和製作人還是在資金和技術支撐短缺,政治環境艱難,也可能沒有任何經濟回報的情況下,堅持用幾年,甚至是十年的時間拍攝紀錄片。

中國獨立影人張鑫彬
中國獨立影人張鑫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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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記錄的是有別於主流媒體宣傳的真實中國的層層面面,呈現出來的社會往往更血腥,更暴力,更陰暗,更讓人困惑,這也是中國獨立紀錄片獲得國際認可的主要原因,儘管不能與中國的觀眾見面,但這些片子卻扮演着中國這個時代的中國人集體記憶的重要角色,自然也會在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本次節目的嘉賓就是中國獨立影人 ,製作人張鑫彬先生,他之前拍攝了一些實驗性的電影《北》《忘了》,紀錄片《回家》《春》,曾入圍溫哥華國際電影節,香港獨立電影節。

法廣:現在您正在拍攝一部比較有意思的電影,能否透露一下?

張:我現在正在拍攝的這部影片是和福建的詩人陳道輝一起合作,他是新死亡詩派的創始人。

這部電影的內容是根據他寫的一首長詩,形式也類似於莎士比亞的詩體形式,針對影像的表達。現在就根據他的詩體,將其改編成一種可以用影像表達的方式來進行呈現。所以,他一直將這部電影叫作“詩電影”。

這部詩電影發生的背景是在民國時期,主要是表現包括詩人,畫家在內的一些人物在戰爭背景下產生的人性扭曲,以及普通的民眾在這個時代的愛情和生活等其他方面的故事。

這可能是我們在和平時期無法看到和了解到的層層面面。

詩電影和故事影片不同點主要在於,其表達的主題是多方面的,可以有多重解讀,可能不會具體講述什麼,就像詩歌一樣可以給人很多想象空間。

伊朗的電影大師阿巴斯曾經說過,和故事電影相比,詩電影留存的時間更久。

法廣:通過這部詩電影,你們如何圍繞中國的生態環境,文化藝術環境與當今中國社會環境相結合進行表達和講述?

張:從生態環境方面看,總體上講,許多人在日常生活中,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夠體會到生態的變化,比如說霧霾,工業污染等等。但是很奇怪的一個現象是,每次發生重大環境危機時,人們開始恐慌並予以重視,然後才會引起政府的關注,但是過不了多久,人們可能就會習慣,並以平常的心態看待污染危機。

但如果繼續這樣一步步發展下去,我們的環境可能就會崩潰。

我們從詩歌入手的目的也是要呈現出人性的東西,但是我也希望帶入一些現實性的內容進去,包括城鄉,工業和海洋之間發生的一些衝突和影響。

我到一個地方時,觀察周圍社會是可能會帶有情緒,比如,在海邊,我看到漁民捕魚手段和方式都有別於傳統,除了漁網之外,他們還會使用毒藥,導致大魚和小魚全部死亡漂浮在水上。另外,還有一種方式就是使用電擊。但是這些行為可能會對今後的環境帶來很大的危機,非常糟糕。

法廣:之前您拍攝的許多紀錄片都是和人有關,關注社會現象以及人在社會中的生存環境,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中國紀錄片導演,有哪些社會現象最讓你震驚或憤怒呢?

張:從大環境上來說,從社會追求層面講,大部分的人都追求金錢以及其他物質方面的東西,這可能和中國的教育有關,因為中國的教育還是那種固有的,一味追求名次的模式,這也可能會導致今後幾代人繼續這樣下去。

在藝術領域,也有相似的局面。一些人對最近出現的一些熱點、潮流或者是藝術大師的作品進行了解,但是對生活或者社會的關注度較少。但是我覺得作為一個藝術家,在進行藝術創作的時候,一定要關注社會現實的內容,因為我們對於社會現實是無法迴避的,就像真正的藝術作品缺少了人性就不能稱之為藝術作品;這是我們藝術創作的使命。

法廣:請根據你拍攝的紀錄片來具體闡述你是如何做的?

張:我現在正製作的一部紀錄片叫《春之鳥》,之前拍攝的《春》是通過個人引出社會問題,但是新片中的人物比較多,希望籍此可以呈現傳統藝術更加完整的面貌。

《春之鳥》講述的是河北的一個 叫河北梆子的戲曲藝術,這也是中國曲藝中比較有代表性的藝術形式。影片主要人物叫田春鳥,主要圍繞他展開,其他人物還有他的弟子們。他的弟子學歷不一,有博士後,也有學歷較低的;有80多歲的老人,也有九歲的戲曲“小梅花”,他們居地的城市不同,有北京的,也有的來自小縣城。通過這些不同人物,我希望呈現的是普通人對戲曲傳統藝術的看法,以及他們的真實生活。觀眾看了影片後,可能可以更加全面地去了解和看待傳統藝術。

另外,我主要也是希望呈現出人物的現狀,不是僅僅呈現這種戲曲藝術的精華,而是更強調人性。

通過一個曲藝的形式來映射中國整個傳統藝術傳承和發展所面臨的困境。這算是一個小的切入口吧。
曲藝並不是只是編排或者唱法,還包括這個地方特有的文化及風俗,這是一個地方人們的精神上的財富,具有一定的符號性。如果這些文化形式消失了,一個地方可能就只剩下地名,是一片土地,喪失了文化底蘊。

法廣:再回到中國紀錄片的現狀。你們這些拍攝紀錄片的導演或製作人的拍攝條件如何?是否有壓力?

張:現在,一些好的紀錄片可能不會受到官方的認可,一些優秀的紀錄片可能不會被中國的觀眾接觸到。
首先,因為有些紀錄片有基金支持,版權並不在導演手中,其次就是因為有些紀錄片的題材比較敏感,無法公開放映,包括在網絡上也不可能。也有些導演可能會認為他的影片不適合現在放映,處於主觀的原因,導演自己選擇不放映。

法廣:國外的紀錄片也都鮮少機會進入院線放映,電視台就是影片與大眾見面的主要渠道,中國電視台是否會購買獨立記錄片的播放版權?

張:我覺得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紀錄片追求的是真實性,題材可能並不“適合”在電視上放映,而一些紀錄片的風格可能很緩慢,採用的是長鏡頭,可能也不太適應觀眾的觀看習慣.

我之前也寫過一些有關電視紀錄片的文章,實際上現在也經常有一些電視紀錄片,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專題紀錄片”在電視上與觀眾見面,但是我認為,這些片子會對觀眾造成誤導,因為這些紀錄片都是將一些黑白的資料圖片進行堆砌,將一些史料性的內容放到一起,進行剪輯,再加上配音和解說構成。

但真正的紀錄片可能拍兩三年都是常態,也有些人拍的時間跨度非常大,超過十年,一直拍下去,非常辛苦,也需要巨大的韌性,有對紀錄片這種表達方式的熱情。

但是目前,對中國的觀眾對這種紀錄片的認識度很小。

法廣:你有沒有想過把你的一些影片推薦到我們法國這邊的一些電影節、影展,讓法國觀眾看到?

張:我相信法國是一個非常支持藝術電影的國度,法國觀眾也是非常熱愛電影的,電影也是起源於法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讓法國民眾觀看到我的影片。我現在也在不斷地創作中,我希望我還有其它的文藝片可以在中外院線的大銀幕上播放,無論是影片拍攝技法的創新、人性的探索,還是我一直不變地對中國當下記錄性的呈現。

法廣:如果有觀眾對你們的紀錄片感興趣,可以通過哪些渠道看到?

張:可以通過電影節或影展,但是在中國可能還是很難看到,也許有些私人的放映空間,比如,栗憲庭老師在北京宋莊經常會組織一些獨立電影,紀錄片的放映,但是會經常受到官方的干擾和阻撓。

法廣:既然如此艱難,為什麼你們還要繼續拍攝?

張: 首先是創作者對這樣的風格的影片的熱愛,對這種影像表達方式的熱情,其次是這種表達方式更適合當下的時代。

也有一些電影節基金的邀請。對於一些巨大的製作來說,可能不需要一次性提供太多的資金援助,實際上更多的是以時間做代價,是作者的經歷,因為他對這種方式的熱愛。

紀錄片本身就是以真實的記錄性吸引人的,它是透明的藝術。

感謝張鑫彬接受法廣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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