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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洛:中國的水庫與法國的核電站都是定時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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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南方多個省份六月底七月初發生巨大洪災,造成巨大的人員傷亡與財產損失,其中以湖南省寧鄉市的災情為最嚴重,按照中國官方新華社7月7日的報道,洪災至少造成44人死亡與失蹤,新華社稱這是六十年來該地遭受的最嚴重的自然災害,因為這是該地區遭受的史上時間最長,強度最高,雨量最大的降雨。不過,旅居德國的水利專家王維洛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指出,在他看來,中國水庫管理上的缺失也是造成此次洪災的主要原因之一,認為附近長沙黃材水庫的泄洪才是造成災情嚴重的根本原因,而且,在他看來,水庫大壩管理上的缺失是造成中國近幾年來洪災的主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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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此電話連線目前居住在德國的王維洛先生,請他進一步解釋他的上述觀點。

水庫管理上的缺失是造成洪災的主要原因之一

法廣: 王維洛先生,您好,您能否向我們的聽眾解釋一下為什麼認為中國水庫大壩管理上的缺失是造成近年來洪災的主要原因之一。

王維洛: 中國的水庫大壩的管理用他們自己的管理人員來說是一個四不像的體系,他們的職工既不是國家公務人員,又不是私有企業職工。這是由於中國經濟改革實現承包制之後,水庫管理也實現了承包制,承包制的基礎就是水是商品,水庫都應該自負盈虧。長沙的黃材水庫就依靠買水來解決職工的工資獎金等費用,今年六月份下雨之後,水庫管理局就決定要蓄水,因為黃材水庫位於一條很小的河流上面,全年的水流量都很小,一年的流量至多1.8億立方米,如果以一立方米一塊錢的價格來計算,僅僅夠水庫六百個職工的工作發放,所以他們的經濟壓力十分大。這就是為什麼暴雨一開始時水庫管理局決定蓄水,一直蓄到7月1號,水庫已經蓄水166米的高度,這時,根據中國水庫管理體制的規定,抗旱防汛指揮部認為水庫蓄水已經進入緊急狀況,指揮部卻採取了完全相反的措施,因為他們擔心水庫的大壩會潰壩。因為黃材水庫本身就是一個危險水庫,已經經過兩次大的整修。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中國的水庫管理有缺失,因為水庫管理局與抗旱防汛總指揮部的目的完全不同,在抗洪關鍵的時刻這一權利的轉換造成巨大的災難,因為之前的人為的蓄水過程造成洪災的程度進一步加強,而且,黃材水庫下游還有六十多個小水庫,這幾十個水庫同時泄洪才是造成巨大洪災的主要原因。所以,水庫管理的目的必須明確,究竟是以經濟利益為主,還是以抗旱防汛,保障安全為主,這兩者之間必須做出選擇。

中國的災害嚴重程度取決於官媒的報道程度

法廣:缺失去年湖北的武漢,天門,以及江西,河北等省分被淹當時也提到水壩泄洪的原因,官方當時也強調是自然災害。按照你這麼說,水庫管理市場化是造成巨大洪災的主要原因之一。既然如此,是否有研究顯示中國水庫承包制的實施與中國各地洪災之間的關係的研究?

王維洛:沒有,因為這在中國是一個禁區,中國的學者根本不可能研究這一課題。不要說搞研究了,官方甚至禁止民眾輿論談論這一話題。每次發生洪災,有關泄洪的評論就會被刪掉。然而,有某些災情是很明顯同水庫泄洪有關的,比如說,2016年湖北上游水庫泄洪有困難不得不用炸藥炸掉,湖北省大局因擔心類似的問題出現在別的水庫,因此下令所有的水庫都泄洪,這才導致了這麼嚴重的洪災。而且,在中國,水災旱災的嚴重程度並不是自然的,而是在於媒體是否關注。倘若, 媒體不報道的話,再嚴重的洪災也外界也無人知曉。其實,今年湖南寧鄉的洪災並不是幾個省市中最嚴重的,按照水位上升的程度來看,江西,湖南別的地方的水災都會嚴重,湖南洞庭湖地區的災難要嚴重得多。岳陽的水位達到了歷史上最高的水位,但是,為什麼外界都看到了寧鄉的災情?這是因為一位居住在台灣的寧鄉老鄉周曙光搜集了洪災的190多個視頻,因為他的微信群還留着,這樣外界才對寧鄉的洪災有所了解。我過去曾經寫過一篇文章,說中國的洪災的嚴重程度在於中國媒體是否決定報,比如說,1998年,中國媒體做個大量的報道,介紹解放軍如何救災等等,而1999年的時候,沒有人看到洪災的災情,而事實上,根據水文資料,1999年的災情至少同1998年類似。但是,中國媒體卻沒有對此作出任何報道。所以,報不報災情,以及怎麼去報,當局實現都是有考量的。今年,北京當局就不希望有災情,尤其是在7月1日,共產黨生日這一天,他們是不希望看到災情的,不希望看到不愉快的消息。還有一點值得提出的是,中國官方新華社在報道寧鄉洪災時特彆強調是該地區“同期”遭受的史上時間最長,強度最高,雨量最大的降雨,這其實是在誤導民眾,因為民眾不會注意這一時間段,因為歷史上該地區降雨量最大的時期一般是八月份。所以,“同期”這兩個字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水庫管理應以公益為主而不以經濟利益為主

法廣: 您在德國工作生活多年,對西方的水壩管理應該是十分了解,德國的水庫是如何管理的呢?

王維洛:可以分為兩種情況,如果是國際河流,例如萊茵河或者多瑙河這些流經多個國家的河流,一般都由各個共同協商,簽署合作協議之後就會嚴格遵守,不能夠擅自架高河壩。倘若,遇到異常的大降雨,那就只好淹沒,政府不會選擇保護大城市,犧牲小城市。至於國內河流,一般都有一個國家的同一個機構統一管理一條河,這些機構都是以政府的公眾利益為主的機構,政府以稅收給予援助,他們負責一條河流上所有的事物,包括防洪抗旱以及治理污染等等,宗旨是以公共利益為主,而不是以經濟利益為主。

中國一大半水庫不安全

法廣:有專家指出中國目前十萬多座水庫中有40%至60%的水庫都不安全,那是否應該對他們進行大量的維修以免發生更加嚴重的災難?

王維洛:中國的問題不是要花錢修水庫,而是應該花錢拆水庫。因為這些高危的水庫都是定時炸彈。中央政府缺失也重視這一問題,每年都拿出一點錢來維修。但是,這一點點維修經費完全是不夠的,我估算了一下,沒有十萬億的人民幣是打不住的。中國有十萬座水庫,只有四萬座在管理上是做了登記的,而其他六萬座水庫都不知道有誰在管理,因為這些水庫的承包是個虧本買賣,但是,洪水來的時候,這些水壩的潰壩是會造成巨大的災難的。上次舟曲的泥石流就同一個潰壩的水庫是由緊密關聯的。水庫的倒塌增加了泥石流的強度。所以,中國的政府應該認真地考慮如果對付這六萬座定時炸彈。

法廣:聽您這麼說,其實中國的水庫同法國的試用期到期的核電站一樣,都是威脅民眾生命財產的定時炸彈。

王維洛:對對,缺失如此,兩者都是嚴重的安全隱患。

感謝王維洛先生接受本台的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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