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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主義騎士——夏多布里昂之二,動蕩中的美洲之行:華盛頓與拿破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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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1785年,夏多布里昂 (François-René, vicomte de Chateaubriand ,04 -09 -1768 - 04 - 09 -1848)參軍,成為納瓦爾軍團的少尉。他離開貢堡到了巴黎。作為貴族,他被引薦入宮,覲見路易十六,並陪同國王狩獵。這是他同波旁王朝有了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使他在未來的歲月中,既堅持保皇黨立場,又爭取思想和言論自由。

浪漫主義騎士--夏多布里昂
浪漫主義騎士--夏多布里昂 網絡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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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歐洲貴族與君王的關係,遠不是統治與服從的關係。對夏多布里昂這種並非豪門的小貴族,是否更是如此?

 

答:這是一個比較複雜的問題。喬納森·德瓦爾德在他的《歐洲貴族》一書中,曾有這樣一個論斷:“貴族們感到,他們從與君王的傳統親密關係中被驅逐出來,他們還發現自己正被迫適應新的社會角色。其結果會導致一種不安全感,這種不安全感容易激化為憤怒,偶爾激化為暴力行為。他們組成了一個享有日益增加的財富和重要特權的統治階級,在很多時候,他們是一個反叛集團,不僅準備反對他們的君王,而且也鼓動更低的階層進行革命”。這是一個重要的事實。我們知道,有許多貴族參與了法國大革命,甚至波旁王室的幼支奧爾良家族的菲利普,還對處死路易十六投了贊成票。而且英國大憲章就是貴族反抗約翰王的直接成果。所以夏多布里昂的保皇立場並不是愚忠的表現,而是因為他認為,信奉自由憲章的君主制,優於群氓鼓噪的大革命和殘暴的雅各賓專政。但夏多布里昂對大革命的意義卻有清醒的認識。他說:“人們讚賞應該譴責的東西(指那些暴力行為),而看不到人民的命運因此發生的變化。風俗、思想、政治權力的改變,這是人類的新生。攻克巴士底獄猶如一場流血的狂歡,開闢了新生的世紀。粗暴的憤怒造成廢墟,而在這種憤怒之下,隱藏着在廢墟中奠基新大廈的智慧”。認識得相當清楚。

 

問:不過他作為一個貴族,仍舊是大革命的對象啊!

答:是的。1790年革命政府宣布,取消所有的貴族身份,將貴族的財產充公。只要有貴族姓氏,隨時都有危險。結果夏多布里昂決定去美洲,他的想法是去探索一條通向美國西北腹地的道路。就是這一次,他在費城拜會了華盛頓,與他共進午餐。後來夏多布里昂回憶說:“他那時正處在光燦奪目的時期,而我則是完全默默無聞的。我的名字在他的記憶中匆匆走過,但他的目光注視過我,我感到榮幸!我覺得我畢生受到這個目光的鼓舞,在偉人的目光中,有一種道義的力量”。我們上一次提到,夏多布里昂後來和拿破崙有很多交往。在夏多布倆昂心目中,拿破崙是個天才,甚至在他猛烈攻擊拿破崙時,他也不諱言自己對拿破崙的敬佩。但是他又不能原諒拿破崙,因為拿破崙悍然稱帝,搶走了法國人民流血奮鬥爭取到的自由權力。拿破崙為了自己的野心,而剝奪了人民的自由。在這種情況下,夏多布里昂的表現和貝多芬有些相像。貝多芬撕掉第三交響曲獻給拿破崙的題詞,怒斥個人野心膨脹的拿破崙“不過一個小人”。而夏多布里昂則抨擊拿破崙:“使社會被動盲從,當人們為高尚的情感怦然心動時,他卻把人類推向道德退化的時代,使人們的品性和行為無法形容地敗壞”。他甚至直面拿破崙的暴虐,要他“交出你的權杖,走下你已經成為廢墟的王座吧”。

問:夏多布里昂真有勇氣,這倒是西方知識分子一貫的傳統。

答:確實如此。後來他在回憶與華盛頓的會面時,特地撰寫了一節華盛頓與拿破崙的比較,分析得非常精闢。首先,夏多布里昂比較了華盛頓與拿破崙立下的武功,指出華盛頓沒有像拿破崙那樣武功赫赫,從孟菲斯轉戰維也納,從加蒂斯打到莫斯科,華盛頓只是在一片無名的土地上自衛。他也不曾推翻什麼王位,而使自己稱王,組成自己的新王朝。他始終像一個普通人那樣行事。夏多布里昂指出:“華盛頓的行動是絕不張揚的,他緩慢地行動,他彷彿感覺肩負未來自由的重負,擔心損害它。這位新式英雄承擔的並非他自己的命運,而是他的國家的命運。他不允許使用並不屬於他的東西冒險。但是,這種深深的謙卑放射多麼耀眼的光芒。到華盛頓的劍曾經閃光的樹林中去搜尋吧,你在那裡找得到什麼呢?華盛頓在他的戰場上留下合眾國當作戰利品”。

問:這個戰利品可太偉大了,全世界至今還享受他的餘澤。

答:可拿破崙呢?他打過那麼多出色的戰役,奧斯特利茲、耶拿、馬倫戈,但是他只是想為自己建立功名,他肩負自己的命運,急於享受和濫用他的光榮。他對待權力的態度是暴發戶心態,抓到手裡便不肯放,他讓他的家族成為歐洲王冠的擁有者。他要結束混亂卻扼殺了自由,他剝奪了人民的自由,結果讓自己失去了自由,成為海洋的囚徒。華盛頓讓民族獨立、人民自由,他在世人的尊崇中平靜而逝。而結果是,華盛頓的共和國留下來了,波拿巴的帝國毀滅了。他們兩個人其實都是民主革命的兒子,都是為爭取人民的自由而活動,但是一個人忠於這個信念,一個人背叛這個信念。夏多布里昂很精闢地指出:“華盛頓只希望得到應得的東西,他被指定完成的東西,因此他的視野是連貫和持久的。此人很少驚天動地的舉動,因為他有正確的分寸,將他自身的存在同他的國家的存在融為一體。他的光榮是我們的財富,他的聲名是公眾的聖殿,是永遠奔涌豐沛的泉水”。而拿破崙,“他的天才是現代的,野心卻是舊式的,他看不到他一生的奇蹟超過一頂王冠的價值。這哥特式的飾物對他是不適宜的。人民在他眼中只是可用的手段,在人民的幸福和他個人的幸福之間,沒有任何互動感應。他答應解放他們,卻給他們帶上了鎖鏈。他與人民隔絕,像埃及法老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中建自己的金字塔”。

問:分析得真精彩。

答:可是我們不要忘記,總有利令智昏的人,完全無視歷史,他們的才智,比起拿破崙來要渺小得多,但是他們得野心卻遠超拿破崙。這樣的人,會以人民的名義稱王稱帝,但是他們只會給人民帶來無窮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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