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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主義騎士夏多布里昂之七: 基督教的詩學——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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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夏多布里昂認為,基督教本身就是一種激情,它改變了人的激情的性質,使激情與愛混合為一,從而形成藝術創造的原動力。那些殉道者、忍受孤獨的沙漠教父,都以一種崇高的激情,追求人類的至善與博愛。在這些激情轉向藝術創造時,人類精神世界最偉大的作品誕生了。

拉斐爾『西斯廷聖母像』
拉斐爾『西斯廷聖母像』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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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上次你談到夏多布里昂認為基督教最有利於藝術創作,何以見得?

答:如果我們熟悉西方藝術史,從詩歌,繪畫,雕塑,音樂,戲劇,各個藝術種類看,你會發現有相當一部分偉大的作品,都是基督教精神的形象化、形式化。夏多布里昂的分析是從聖經開始的,他用荷馬史詩和聖經作比較,認為兩者同樣崇高偉大,但是聖經的語言風格卻更多樣化,有摩西堅定簡練的宣告,有約伯哀歌式的祈求。荷馬史詩中的崇高是漸漸達到的,聖經中的崇高卻如閃電,一下子擊中你。他列舉許多重要的作品,有米爾頓的《失樂園》,塔索的《耶路撒冷的解放》,但丁的《神曲》。他仔細分析基督教的精神是如何給作者靈感,而這些基督教的題材又如何升華人的精神世界。在夏多布里昂看來:“基督教是一種具有兩面性的宗教,它關心精神存在的本性,也關心我們自己的本性。它使上帝的奧秘和人心的奧秘齊頭並進,為了揭示上帝,它揭示出了真正的人”。夏多布里昂認為,在基督教中,宗教性和道德是單純的,是一回事兒。聖經告訴我們來自何方,我們的本性是什麼,為了我們,上帝之子犧牲了生命。摩西、耶穌基督、使徒、士師,呈現的都是人的形象。在基督教中,上帝和人是始終聯在一起的。他斷言:“這就是詩人應該在基督教中注意到的,無可估量的優越之處”。

問:這是談文學,要說藝術家創造的基督形象,那繪畫更直接具體。

答:繪畫在這方面的功績,並不是要簡單地去彰顯上帝的形象。別忘了猶太教的《舊約》中是嚴禁為上帝造像的。摩西《十誡》第二條就規定:“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做什麼形象,彷彿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可有關基督的形象,在西方又是到處都有,那些教堂彩繪玻璃,講的全是聖經故事,很多大教堂會把耶穌基督最後走的苦路一站站雕刻在牆上。這其實是傳教的需要。2000多年前基督教誕生時,沒有幾個人能識字兒,怎麼辦?畫連環畫,讓信眾直接看到聖經中所宣講的內容。這個口子一開,偉大的藝術作品就如雨後春筍,像東正教專擅的聖母像Icone,在聖彼得堡的埃爾米塔什博物館,專門有一個大展廳,裡面全是美不勝收的聖母像。當然,文藝復興的意大利,繪畫傑作多和基督教有關,像米開朗基羅的《創世紀》,拉斐爾的《西斯廷聖母像》,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全是絕世傑作,無價之寶。何以能夠如此呢?夏多布里昂的解釋很獨特,他認為畫基督教形象的大畫家們有一個老師,這個老師就是上帝,它是第一位藝術家,因為它用它有力的雙手輕輕地團了一塊泥,用它自己的形象造了一個人。夏多布里昂認為:“對我們來說,這畫的第一筆,就存在於上帝的永恆觀念中了,世界看到的第一尊雕像就是這團泥,它被造物主的呼吸灌注了生氣”。因此他斷言,基督教比其他宗教更有利於繪畫,因為它給繪畫提供了一種神秘的精神,讓人物的面貌呈現出更崇高的色調,從肉體中能夠更好地感覺到靈魂。它給藝術提供的主題比古代神話更豐富更感人。

問:無論夏多布里昂如何解釋,基督教給繪畫藝術提供了取之不盡的題材,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答:當然,而且基督教精神不僅激發了詩人、畫家,也激發了音樂家。他在書中專門寫了一節,論基督教在音樂中的影響。在他看來,那些具有宗教性質的音樂,擁有兩個基本條件來達到和諧,那就是美和神秘。他說:“歌聲來自天使,和諧的源泉在天上”。無獨有偶,夏多布里昂從宗教中看到的東西,老黑格爾從哲學中也看到了。他說:“如果我們可以把美的領域中的活動,看作是一種靈魂的解放,那麼把這種自由推向高峰的就是音樂了”。音樂的這種解放靈魂的功能,在宗教中更突出。夏多布里昂列舉格利高里聖詠、佩爾格萊茲的《聖母悼歌》,他讚美格利高里聖詠的五聲音階和自然相和諧,卻認為佩爾格萊茲的作品,超出了宗教所需要的單純性。我們只能在夏多布里昂的論域內理解他的意思,因為從音樂學的角度看,五聲音階並非自然音階,他所謂的自然是指真正的大自然,比如他說:“自然不斷地彰顯對造物主的讚頌,沒有比橡樹和荒漠里的蘆葦,在風的伴奏下,唱出的頌歌更具有宗教性了”。他甚至認為,宗教音樂家“應該了解樹和水發出的聲音,他應該聽得見隱修院中回蕩的風聲,聽得見瀰漫在哥特式教堂、墓地草叢和地下墓室中低沉的嗡鳴”。

問:可宗教音樂並不都是簡單的吟唱啊?

答:當然,像巴洛克音樂,在作曲技巧上,在對曲式、對位、和聲的理解上,都已經達到了極高的水平。夏多布里昂似乎不知道巴赫的音樂,巴赫1750年去世,宗教音樂在他手中已經登峰造極,但是巴赫死後,他的作品就湮滅無聞,直到19世紀,門德爾松發現他,重新演奏他的作品,人們才發現以往對音樂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所以貝多芬才會有“巴赫是大海!”的讚歎。像他的《b小調彌撒》,《約翰受難曲》《馬太受難曲》《371首眾讚歌》,把宗教音樂,或者說把音樂中的基督教精神發揮到了極致。而夏多布里昂的《基督教真諦》1802年出版,所以他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我相信,以他的悟性,一曲巴赫,就能讓他折服絕倒。但無論如何,他對基督教精神影響音樂的判斷,還是相當準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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