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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世界

"真相死了"——滕彪眼中的錢雲會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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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在2010年聖誕節當天的浙江樂清錢雲會死亡案件,距今已有一個多月時間。在這一個月時間中,案件真相非但沒有水落石出,反而顯得更加破朔迷離。不同於中國大陸其他的群體性事件,錢雲會之死標誌着當下中國社會信任危機的進一步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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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不信任政府,這在今天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以往的自由派知識分子和維權人士還可以在這種格局下扮演“社會良心”角色,但在錢雲會事件的試金石上,這一群體內部也發生了分裂,曾經的標誌性人物,如許志永、於建嶸在得出“交通肇事”結論後,受到了公民社會同路人的強烈質疑,“社會良心”成色大減。當政府不可信,學者調查團和公民調查團同樣不可信的情況下,真相究竟是什麼?我們究竟可以信任誰?這成了公民社會發展無法迴避的問題。

在這種問題背景下,著名維權律師、學者滕彪發表了《分裂的真相  關於錢雲會案的對話》,試圖獨闢蹊徑地反思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真相”問題。滕彪提醒,在這篇文章中虛構的兩個對話者都是他自己,或者說,是他自己內心不斷衝突的兩種信念,進而言之,也許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這種分裂。

對話中的角色甲認為,在這個充斥謊言的社會中,我們太需要尋找真相,謊言只能製造更多的謊言和矛盾,而真相終將戰勝謊言。這是一種樸素的、不證自明的正義情感。

而角色乙卻冷酷地追問,這是誰家的正義?哪一種真相?真相是生產出來的。尋找真相的人並不外在於歷史、話語、和生產真相的體制。真相就是權力。我們經常說的“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其實是個似是而非的說法,人人都有發言權,但問題關鍵是,並非人人都有調查權。而真相恰恰是和這些專業知識、能力和資格密不可分的。

在角色乙的這種邏輯中,權力產生了真相。真相就是偵查權、鑒定權、調取證據權、會見權、閱卷權、立案權、拘留權、檢察權、審判權。真相就是歷史編寫權、檔案管理權、新聞權、出版權,就是中宣部、教育部、保密局和監獄。從這種意義上說,權力是真相之父,但現有的這些權力都在涉案的其中一方手裡。一個公民調查團如果是為了掌握真相, 那麼它從一開始就錯了。

這是一種表面上的馬基雅維利主義。因此角色甲悲憤地指責它不過是“強權即公理”,並反問,正義是可以計算的嗎?錢雲會的命值多少錢?對方的回答仍然是冷酷的:真相就是沒有真相,因為沒有權力。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汶川地震,有人試圖去調查真相,結果卻是譚作人被關進監獄,艾未未遭受襲擊。他甚至更加激烈地指出,從網絡上瘋轉錢雲會照片那一刻,真相就死了,永遠死了。現場已經不可能再復原,屍體很快被火化,證人和專家收到恐嚇或指令。體制最擅長的,就是把可能變成真的。

一個令人糾纏不清的問題是:真相和正義,究竟誰最根本?甲認為,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這種非理性的力量只能使我們離真相越來越遠,而真相是正義的前提。而乙則認為恰恰相反,正義才是真相的前提。所謂正義不是抽象的,而是一系列制度:司法獨立、證據制度、訴訟程序等等。從這個意義上說,案件一旦發生,就只能靠事後的證據、規則和人的分析推理來還原,絕對真相是不可能的,絕對正義也不可能。而中國當前的政法制度達不到最起碼的正義標準,因此連真相的前提都不存在。在各種條件之中,言論自由是最重要的和最基本的。真相存在於對話過程之中,沒有自由交流,就沒有真相。

角色甲的思維也許能夠代表相當一部分人的意見,即認為負責任的公民應該不偏袒,不能唯恐天下不亂。政府有進步也應該肯定。雖然它沒有經過選舉,缺乏起碼的合法性,可是政府也是來自我們周圍的一個個人組成的,我們應該和政府一起改變這個制度。而角色乙卻跳出問題之外,提醒注意我們要搞清楚自己的角色,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道德準則。在缺乏透明的體制下,所謂謠言也是真相的一部分,它反映了深層次的社會意識和社會問題。錢雲會被謀殺、被自殺還是被交通事故,已經不重要了。人們不再需要真相了,或者說,真相早已大白, 那就是,政府謀殺錢雲會被認為是最可能發生的,它發生過、正在發生,也將會繼續發生。

儘管滕彪承認這兩個對話者都是他自己,但從中不難發現,他的真實想法,其實更多地體現在角色乙身上,正如他最後所說的,這兩種角色的差別,是民粹主義和精英主義的區別,是批判者和建設者的區別。前者義憤填膺,卻離極權主義更近;後者低調務實,而離極權主義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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