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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與家庭

昔日學運領袖,今日虔誠信徒―訪柴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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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她是北京天安門廣場上激情的學運領袖;二十多年後,已過不惑之年的柴玲皈依基督,自認是上帝的兒女。繼2009年六四二十周年之際,她重新表達對中國民主運動的關注後,柴玲又出現在2010年12月奧斯陸諾貝爾和平獎的頒獎典禮上,與當年學運的倖存者重聚一堂。您想了解今天的柴玲嗎?請聽本台在奧斯陸對柴玲的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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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或近或遠的了解八九六四的中國人不會不熟悉柴玲這個名字。這位當年北京師範大學兒童心理學研究所的研究生是那場運動的領袖人物之一。她是廣場絕食行動的發起者,也是當時學生保衛天安們廣場指揮部的總指揮,她也因此是中國政府在六四事件之後,通緝追捕者之一。1990年春季,她終於逃過追捕,輾轉從香港抵達巴黎,後來,又從巴黎轉往美國。柴玲後來回憶這段逃亡的歷史時說,她曾經獨自一人在一隻船里的木箱內忍受了4天5夜的完全的黑暗,而這段旅程原本只需要8小時。

此後二十年,圍繞她在八九六四中所扮演的角色一直爭議不斷,柴玲逐漸淡出民運,直到2009年。六四二十周年之際,已經與丈夫合創軟件公司,事業有成的柴玲又重新回到公眾視線,捐款百萬美元,支持中國民主運動。2010年12月的奧斯陸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典禮上,我們採訪了柴玲。不過,此時的柴玲已經皈依基督教,言談話語中無處不提“主”的存在與指引。

八九學運領袖之一柴玲。攝於2010年12月,奧斯陸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典禮活動期間。
八九學運領袖之一柴玲。攝於2010年12月,奧斯陸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典禮活動期間。 圖片來源:法廣中文部

法廣:很久都不再有您的消息。您是不是曾經想忘掉自己的一段歷史,一段過去?現在為什麼又重新回到維權活動中?

柴玲:像我們這些八九的參與者和幸運者,我們即使想忘掉,也很難忘掉八九,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理路程和經過。對我來說,就是我來到自由社會之後。一般人都會認為,來到自由社會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其實,我個人的經歷不是這樣。我在我的見證裡面也提到,其實是一件壞事情,接另外一件壞事情在發生。每次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來不斷地戰勝這個事情。直到最後,每碰到中國的事情,攻擊就會不斷地來,直到最後有一天,我只好把我自己包起來:乾脆我先不碰這個事情。

但是,二十周年的時候,我看到方正被我們那些信主以後的朋友們接到波士頓來。我看到他以後,聽到他們在中國被遺忘,有一種特別大的感動。我就不得不重新修改我的計畫。以前我總以為我可以建一個大公司,然後,支持一個基金會,等有一天再來幫助這些人。但是,看到方正以後,看到他在中國的掙紮,我覺得我必須現在就開始幫助。所以,那時候我就發表了一個聲明,給這些六四受害者捐款和支持。但馬上又遭到第二輪的打壓。

也就在這之後不久,我就開始信主了。

法廣:是在這之後,您開始信主的嗎?還是在這之前?

柴玲:在這之後。我見方正的時候是在二十周年前夕。二十周年那一天,我的一些信主的朋友幫我祈禱。所以,在六個月以後, 12月4號,整整六個月之後。

信主之後,我把我的見證中文版發到網上。48個小時以後,當時經常給我打電話打壓的那些領導人突然來電話,說,他們看了以後非常感動。這要感謝神,他確實是能夠改變人的心的。

法廣:那您說的這些“打壓的領導人”是哪些人呢?

柴玲:我不知道。他們說他們是“通天”的。但是,不清楚……

法廣:是來自中方的人嗎?

柴玲:都是來自中方的。

法廣:就是說,您到美國以後,他們同您還是有某種“聯繫”?

柴玲:他們想把信息給我,他們能夠找到我。

法廣:經歷了八九學運這樣一個大的震蕩,重新開始一種新生活是否很困難呢?現在的生活,相對於八九,是不是可以說是一種新生活呢?

柴玲: 當然是。當時在巴黎,後來在美國,都是非常艱難的。一方面,我們確實放不下中國的事情,另一方面,我們其實就是一些普通的移民,英語不好,又無家可歸,而且無國可歸,真是非常艱難。但是,我們一點點走出來。我今天特別感動。當時在巴黎是最不幸的過程。雖然海外的媒體給我很多的榮譽和讚美,但是,那時,我正好經歷我個人生活中一個非常大的打擊,我的婚姻破裂了。我今天才知道,當時也不知道是誰介紹給我的朋友,我覺得他們當時是唯一把我作為一個普通人,作為一個女孩子來照顧我,請我吃飯,帶我去看生活中美好的事情,給我充電的人。現在我才知道,他們都是基督徒。就是說,即使在我不認識神的時候,他也派他的天使來照顧我。因為那個時候很痛苦,有一種恨不得要自殺的感覺。

法廣:就是說,您的生活里新的內容是皈依宗教、皈依基督教?

柴玲: 可能我不會用“宗教”這個術語,因為每個人都對宗教有不同的理解,有好的理解,也有不好的理解。我自己最大的改變是我對神的感受和經驗。以前我們學宗教,都是打開一本書看,念經。當時救我的人是佛教徒和道教徒。我曾經以為我也是佛教徒,道教徒,我也試着去打坐,試着去敬拜。但是不知道真的有沒有效果。信了耶穌基督以後,我真的感覺這不是你打開書能看的東西,是祈禱的時候你會經驗他。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法廣:21年以後的柴玲身上還留着哪些當年的柴玲的影子呢?當年的柴玲在今天的柴玲身上還留下些什麼痕跡?

柴玲:當年的柴玲的追求和渴望都是在現在的柴玲里。但是,現在的柴玲不同的地方,是柴玲沒有懼怕了。以前我們面對死亡,但是我們沒有真正找到和平和安詳。但這個時候,基督已經戰勝了死亡,當基督繼續活在我們心裡的時候,我們可以繼續去面對生活中所有一切的挑戰。

法廣:那您還繼續八九年的那些爭取民主、自由的努力嗎?

柴玲:是的。但是,神對每個人的計畫都不一樣。他讓我來關注的是一個很少有人關注的一個很大的空白區。這個空白區就是我現在在做的 « All girls allowed » 中文翻譯叫“女童之聲”。這是我在信神以後才發現,他(神)把我的眼睛打開了。以前我看不到的東西,他能讓我看到。

現在,每天有三萬五千個兒童被從母親的身體里殺死,有五百個母親忍受不了這樣的痛苦自殺而且成功。這是國際健康組織的統計。而且,中國的一胎化政策已經造成四億生命被殺死。這不單是對人類的犯罪,也是對神的犯罪。這種痛苦是非常深的。有時候你說民主自由,有人會說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但是,當一個母親想生自己的孩子,感覺胎兒在自己身體里動,但是被抓到醫院裡,硬生生讓護士把毒針打到孩子的頭裡面,感覺孩子不再動……或者經歷過那種宮縮的痛苦,一點止痛藥都沒有,被打下一個死胎……這些是對婦女和孩子一個非常大的摧殘。這是對人權非常大的犯罪。

很奇怪,在我沒有信神之前,我的關注焦點是六四、民主、自由。但是,神讓我打開眼睛,讓我看到他的心的痛苦是哪個,而且能感覺到現在是他要去中國解救那些母親、孩子。

法廣:可不可以說當年的柴玲更理想主義些,今天的柴玲更現實些?

柴玲:可以說當年的柴玲還在尋找她生命的意義,現在的柴玲生活在計畫裡面,有神對她的計畫和安排。用英文就是 ; In the past, in 1989, Chai Ling lived in search of the truth. But now Chai Ling in the destiny of the truth.

法廣:您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您是否同孩子們談論您在八九年的經歷?

柴玲:我沒有特別的計畫要同他們談。但是,孩子們很聰明,不小心同別人談,他們都聽出來了。

法廣:您會鼓勵您的孩子將來也為他們自己的理想,為他們自己認定的一些信條去拚死努力么?

柴玲:作為一個母親,我們當然都很愛自己的孩子,想給他們最好的生活。在我沒有認識神之前,我很擔心,如果他們一旦出什麼事情,我可能會痛不欲生。但是,信神以後,我有不同的感受,就是說,他們都是神的兒女,神把他們作為神給我們的禮物,讓我們有機會來照顧他們,撫養他們,所以你就不會特別擔心,因為他們不光是我們的孩子,他們也是神的孩子,這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境界。

第二,我的孩子在我信神以後,他們也開始信基督了,我們是一起受洗的。你就看到神也在他們的生命里有改變。我最大的心願就是他們也能找到神對他們的計畫。

法廣:“女童之聲”計畫具體是怎樣一個項目呢?

柴玲:“女童之聲”是2010年6月1日才開始的。當時正是六四二十一周年。六四前後,我們正在考慮該做些什麼。很奇妙,我們當時只能在6月1日租到房子。至於具體做什麼,香港的一個姐妹說,今天是六-一兒童節,我們才想起來 離開中國這麼多年了,已經不記得了。就是說神通過特別奇妙的方式同我們講話。所以,我們把“女童之聲”正式成立起來。

現在我們有四個項目。一個是愛護女嬰項目。如果你生了女孩,我們會在第一年給一部分經濟資助,這樣可以使母親不受家庭的壓力,不得以去墮女嬰。我們發現很多婦女非常喜歡這樣的項目,因為這給她一種尊嚴感,讓她們可以站起來,向公公婆婆說:我不要墮我的女孩,因為有別的人愛護我們的女孩。

第二個項目是支持國內的孤兒:每年有一百萬女孩被拋棄成為孤兒,她們中有很多在這過程中死去。如果能夠收養她們,幫助她們……六月我們剛開始項目的時候,有一個叫“小不點”的孩子被撿到,現在她已經在神的關照下生活得很好。我們當時擔心,因為她很多天沒有吃東西,會不會有腦傷,其實孩子很聰明,非常好。真是感謝神。另外一個女孩已經18歲,也是孤兒。她現在能上大學。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第三個項目是幫助那些被拐騙的婦女兒童回家。第四是派人權律師去幫助那些受迫害的婦女,讓她們不再受計畫生育政策的迫害。媒體的關注和律師干預都會有些作用。雖然沒有任何賠償能夠代替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是,我們希望有一天,我們的規模能夠更大,這種悲劇能夠不再發生。

法廣:您剛才提到幫助被拐騙的婦女兒童回家。中國政府近些年好像也在做這樣的工作。你們為什麼覺得你們的項目需要有這樣的內容呢?

柴玲:很少。我們也很歡迎他們這樣做,但是,我們關心的這些網絡都曾去政府尋找幫助,然後被打回來。政府如果真要做,那很好,我們很關注。但是,還有幾千、幾萬的孩子找不到家。

法廣:要幫助這些找不到家、被拐賣的婦女和孩子需要在當地有很大的人力支援才可能……

柴玲:所以,國內我們有很多義工都在幫助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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