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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輿論看中國

中國獨立工會的萬里長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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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向大家介紹法國《新觀察家》雜誌2011年7月28日(總第2438期)刊登的一篇文章《中國工會人士的萬里長征》(La longue marche des syndicalistes chinois);作者是該雜誌駐北京記者高蒂埃(Ursula Gauthier)。文章在引言中指出:中國工人再也不願意做“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犧牲品;他們在一些異議人士的幫助下組織起來,試圖在黨和官方制度的邊緣展開活動;他們想從事非政治化的工人運動,但能夠堅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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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從20年前到南方城市深圳打工的一群山東萊陽工人說起。當年,這群山東農民工與許許多多來自中國各地的工人一道,到深圳參加建設,用鎬頭締造了這座新的經濟都市。他們當中一個名叫徐志輝的採石工人回憶說:“工資不算差,我們整天在通風很差的井道里作業,頭上戴的安全帽只有碎了才能換新的。沒有人告訴我們,我們吸入肺部的塵埃是有毒的。”

這些農民工後來都回到了萊陽老家。20年後,徐志輝和工友們才意識到,常年的井下作業已經摧毀他們的身體。在萊陽市四周的郊區農村,這些從深圳回來的工人正在一個個死去;當地人以為他們得了什麼怪病,後來才知道他們得的是塵肺病。據徐志輝說,過去跟他一起去深圳打工的老鄉中,有15人已經死了;現在輪到他也開始咳嗽,動不動就發燒、氣喘,體質越來越虛弱。

2009年5月,徐志輝靠他病殘的身體還剩下的一點力氣,與180名昔日的工友乘車回到深圳,要求醫療和賠償。儘管他們因職業罹病早已是不爭的事實,但他們為爭取醫療和索賠的抗爭卻困難重重。首先,深圳地方政府說他們沒有任何招工合同文書證明他們曾在深圳打工,也沒有一家醫院願意替他們檢查身體。直到“萊陽180好漢”在深圳市政府門前舉行絕食抗議,才爭得到醫院做透視檢查的權利。檢查結果毫無疑問:他們的肺早已變成了可怕的矽肺。但因為他們過去沒有簽工作合同,於是僱主“合法地”把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

原僱主不管,深圳市政府也不想過問,期待官方工會伸出援手更是不可能,這些受害的萊陽工人怎麼辦呢?

文章指出,中國老百姓人人都知道,中國的官方工會是黨的機器,它只維護黨的利益,站在那些被認為成功創造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廠主和新資本家的一邊,怎麼可能替工人伸張正義!深圳市出於擔心一群農民工“鬧事”給深圳形象帶來影響,想以每人發給3萬元補助了事,把他們打發回家。這麼一點可憐的補助金,還不夠工人借錢治病欠下的債款,怎麼能夠解決他們的困境?

文章回顧說,徐志輝和工友們陷入了絕望與憤怒,他們沒有辦法,為了維護勞工的社會權益,他們最後決定與中國獨立工人運動領袖韓東方聯繫,向設在香港的非政府組織“中國勞工通訊”求助。

文章指出,韓東方幾乎可以說是一位“沒有工會的工人運動家”。但這位曾經參加“六四”天安門運動、被中國當局禁止入境的中國工運人士經過努力,成功地捍衛過許多受害工人的利益。他在“自由亞洲電台”主持的工人維權節目很有影響力,透過電台每周三次與中國維權人士及見證人對話,在中國內地也有很多聽眾。韓東方聽了工人們的遭遇後,根據中國現存法律分析他們的處境,告訴他們應該透過什麼樣的司法程序來維護自己的利益,還親自替工人找律師和出錢打官司。在2007年和2008年得到韓東方和“中國勞工通訊”支持的600例官司中,95%都勝訴了。

徐志輝和萊陽的工友們與韓東方取得聯繫後,韓東方建議他們改變策略,與其無望地同建築公司糾纏,不如直接狀告深圳市勞動局,正是這些地方官員聽任企業老闆肆無忌憚地違反勞工法。於是,在韓東方的幫助下,萊陽的工人們開始與深圳官員交涉。工人們對這些官員說:“給我們解決問題,不然的話,我們就控告你們。”據“中國勞工通訊”國際總監羅斌(Robin Munro)描述,萊陽工人的“案子就像一枚炸彈,市府官員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趕緊找出工人們所缺的就業證據,並且主動提議向工人們提供賠償。

《新觀察家》雜誌文章評論說,在中國這樣一個沒有獨立工會的國家,能取得這樣的勝利,實在是不容易。自從2009年“萊陽180好漢”打贏維權戰之後,中國工人維權走“集體談判”道路幾乎成了必經之途,而官方似乎也無法阻撓。後來,2010年廣東本田工廠工人罷工,更顯示了團結起來的年輕一代工人與廠方及當局抗爭已經不害怕了。韓東方甚至認為,中國工人“開始譜寫新的歷史篇章了”。

儘管如此,目前中國工人的處境還是令人擔憂,工作安全條件差、老闆僱人不出工作合同、工人享受不到醫保社保,這些情況依然存在。這也說明,為何近年中國工人維權案件增多;僅2009年,深圳市的工人維權案就增加了一倍。

不過文章指出,正因為工人維權意識提高,中國已經進入了勞工談判的時代。就連形同虛設的官方工會也開始意識到,它也有必要關心社會“底層”了。設在香港的非政府組織,尤其韓東方領導的“中國勞工通訊”,為中國內地工人運動提供了榜樣和動力。一名在中國的歐洲外交官指出:“在某種意義上,獨立工會成了中國民主的大課堂。”這個現象顯然令中國政府很害怕,因為他們知道,在歐洲的波蘭,在亞洲的韓國,以及最近在阿拉伯國家,獨立工會都扮演了推動國家民主化的重要角色。

中國的工人運動將會怎麼樣呢?會有獨立的工會嗎?韓東方似乎有新的看法。他說:“我們全力推動體制更加法制化。我們盡最大力量支持被關押和囚禁的維權人士和維權律師。但我們選擇在體制內運作,而不是對抗體制。這是現階段唯一能為工人利益爭取到突破的辦法。” 他的同事、“中國勞工通訊”國際總監羅斌甚至樂觀地認為,中國政府也許會對獨立工會有新的想法,只要獨立工會不同政權對抗。

《新觀察家》文章最後指出,中國的問題恰恰就在這裡,體制腐敗和官員瀆職,所引起的大量社會問題勢必官逼民反,從而呼喚能推動體制改革的真正的獨立工會。在這種情況下,在中國從事非政治化的工人運動能不能行得通,如果行得通,又能走多遠,能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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