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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文摘

華東禽流感調查追蹤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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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到4月14號,H7N9禽流感疫情已在中國造成十一人死亡,累計中國已有51例確診感染H7N9病毒的病例。曾與病患接觸過的上千人正被密切監測。但迄今病源成因、傳播途徑仍然未明,針對病毒類型的疫苗也未到位;面對流感新病毒不時“突襲”,世界衛生組織表示,在確認感染源之前,預期會發現更多病例,但仍無證據顯示病毒會人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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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亞洲周刊》刊出江雁南的紀實文章:華東禽流感調查追蹤根源,文章較詳細記述了禽流感病患染病和發病的經過,並引述專家的建議,如何更有效的預防禽流感。

文章說,吳亮亮生前所在上海閔行區景川菜市場,如今冷冷清清。這裡的活禽樣本中被檢驗出有H7N9的病毒後,一場連夜的活禽撲殺迅速展開。至今,周遭的居民都對該市場躲避不及。三月三十一日,國家衛生和計畫生育委員會通報,在上海和安徽發現三例人類感染H7N9禽流感病例。這是全球範圍首次發現人類感染H7N9病毒,而吳亮亮就是其中之一。截止至四月九日,全國患有H7N9的病例上升至二十八例,其中九人死亡。

吳亮亮二十七歲,照片上看是個清瘦的小夥子。在家待業半年,原來想跟隨父親做木工,但是那活兒學起來麻煩。今年一月從老家江蘇鹽城來到大上海,M妻子吳曉雅一起在閔行區的一個菜場里賣冷鮮豬肉,月收入有兩三千。「到上海才兩個月啊,誰想到就死了」。雖然丈夫過世將近一個月,太多的「沒想到」和「想不通」接踵而至。三月三十一日,上海政府通報兩例感染禽流感死亡病例中,一例是他丈夫,另一例是和他丈夫住醫院同一層樓的八十七歲李某。二月二十七日,吳亮亮開始發燒,連續三日在小診所里掛點滴,不見好轉。「起初的癥狀就是感冒,但高燒不退」。三月二日,吳到上海第五人民醫院(下文簡稱第五醫院)掛急診,這幾近是閔行區最好的醫院。當天拍了CT,醫院診斷為肺炎。之後掛了兩天點滴之後,高燒不退,維持在攝氏三十八、三十九度之間。「當時醫院讓住院觀察,想著賣豬肉的,哪能一直生病下去,生意怎麼做啊,就住院了」。

巧的是,三月四日入住醫院當天,正好是事後被證明死於H7N9全球首例感染者八十七歲李某過世的當日。吳曉雅回憶:「住在第五醫院的住院部十四樓最後一間,父親說,姓李的一家死了兩個人,門口正在託運屍體。我沒敢出去看,怕被傳染。」當時關於李姓一家三口患不明原因重度肺炎的傳聞已經沸沸揚揚。

住院前兩天,吳亮亮幾乎沒法睡覺,整日整夜的咳嗽、高燒不退。三月六日,病情似乎急轉直下。主治醫生對吳曉雅說要轉去重症監護室,並開了病危通知書。吳曉雅一家東拼西湊借了三萬元人民幣(約合四千九百美元)住院費,沒敢多想,在病危通知書上心急火燎的簽了字。

約有三十幾個平方的重症監護室里住著五個人,其餘四個都目測為七?八十歲的老人。吳曉雅每天進去幾小時看望吳亮亮,「醫院就給個綠大褂,還有自己買的一次性口罩,鞋套還是我跟他們要的,口罩樓下藥房買的,一袋十塊錢,我每次進去戴兩個,覺得口罩太薄不想被傳染」。吳曉雅每次進去都把心情調試好,由於帶著氧氣面罩,吳亮亮寫紙條告訴妻子:「插食管像插到肉似的,難受。」吳曉雅只能半哄半騙的說:「再挨幾天,很快好的。」

六日開始醫院讓吳曉雅去外面買特效藥,包括靜脈注射用人免疫球蛋白針和百分之二十五人血白蛋白針和氧氣面罩。這些藥加起來花費上萬元。據醫療界人士透露,由於這些藥物都是非社保範圍內用藥,醫院或因儲備不?會讓患者自行去院外購買。

但病情似乎持續惡化。「拍出來的肺部片子基本都白掉了,只剩整個肺葉的三分之一是好的」。醫院仍維持說法稱是季節性病毒性肺炎,但在協議書上院方註明的是「社區獲得性肺炎」。

八日夜晚,第五醫院對吳亮亮進行會診。三月九日,上海市公共衛生中心副主任盧洪洲被請去參與吳亮亮會診。之前他已在同一家醫院參與全球第一例H7N9患者李某的會診。盧告訴亞洲週刊,發現吳亮亮和李某相似處是都患有不明肺炎,但由於吳和李沒有任何關聯,盧只能將其當做個案,取下標本送去檢測。

吳曉雅回憶:「九號丈夫的臉就開始腫了,十號臉都開始發黑了,渾身都腫起來了,臉已經腫得不像樣子了。我出去跟家屬說,我老公已經不行了。再回到病房,丈夫心率從六十,跌到了三十。」

十日十二點,醫院組織搶救沒能救回。吳曉雅記得丈夫臨死前淌眼淚,「他聽得到醫生的話,神智還是清醒的,醫生說他快不行了」。直到現在都還口中叨叨說丈夫到了「那邊」(陰間)會冷會餓。因為搶救過程是不能穿衣服的,之前也沒吃東西。

死者家屬向醫院索賠

吳曉雅的老家一共來了二?三十人,由於不滿院方沒有一開始重視患者,且沒有做好足?的隔離防護措施,向醫院索賠。在第五醫院與吳曉雅簽訂的協議書中寫道:「診斷『社區獲得性肺炎』無誤……患者提出患方青年家境貧寒,希望予以人道主義補助。醫方考慮診療過程中存有醫患溝通不暢、文書書寫欠規範等情況,予以一次性補助患方人民幣三萬元整;同時根據患方申請,醫方通過民政、保險等途徑,予以一次性補助人民幣十萬元整。」由此可知,這個賠償與之前多家媒體報道的禽流感賠償費用無關。「我們也是新聞通報後,有朋友打電話來才知道吳亮亮死於禽流感。」

吳曉雅回憶稱,得知後吳曾於四月五日致電第五醫院,院方行政部門李科長氣急敗壞地表示:十三萬賠償是你們鬧的,醫院並沒有存在任何疏忽。現在死因真相大白,醫院並不存在任何過錯。

綜合目前發現的所有感染H7N9病例中,幾乎都存在相同狀況。南京市東南大學附屬中大醫院重症醫學科醫生郭鳳梅、楊毅、邱海波在對安徽滁州市四十五歲女性許某病例監測中,發現臨床表現為:潛伏期一般為七天,具有流感樣癥狀,如發熱、咳嗽、少痰,可伴有頭痛、肌肉酸痛和全身不適。發展迅速為重症肺炎,三十九度以上,出現呼吸困難,可伴咯血痰。快速進展出現急性呼吸窘迫綜合癥、縱隔氣腫、膿毒症、休克、意識障礙及急性腎損傷等。

文章說,八十七歲的患者李某是全球第一個H7N9的感染者。之前因李家三人,包括八十七歲的父親和兩個兒子先後因重度肺炎入院,並兩人死亡,引起外界猜測。李家三兒子李某在電話中告訴亞洲週刊,第一個去世的小兒子(五十九歲)家中排行老七,也是最小一個,二月十四日發病,二十日住院,於二月二十八日過世。父親入住醫院時間為二十五日深夜,於三月四日身亡。在病歷上的診斷結果均為重度肺炎。如今大哥(六十六歲)雖病情並無好轉,但已出院回家療養。

上海首例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毒發現者、上海市公共衛生中心副主任盧洪洲告訴亞洲週刊,二月二十六日,他被請去第五醫院會診的時候也曾高度懷疑三人是否都感染新型病毒。「但父親的H7N9檢測呈陽性,另外兩位兒子的檢測結果是陰性。」

根據上海官方通報,上海第五人民醫院在李某三人就診初期,從臨床表現即懷疑三人感染了甲型流感,但醫院將甲型流感能測的亞型都檢測了一遍,發現都是陰性。上海第五人民醫院先後向市公共衛生臨床中心和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送檢了李某的病例標本,兩中心開展了實驗室篩查,排除了感染季節性流感、甲型H1N1流感、人感染高致病性禽流感(H5N1)以及非典型肺炎(SARS、沙士)、新型冠狀病毒的可能。

據財新網報道,二月二十六日,盧洪洲在電話里對同事說:「這可能是一種新發現的甲流病毒。」隨後,從患者李某及其兒子處取下的標本被送往生物安全防護三級實驗室檢測。約兩至三天的時間,實驗室檢測結果證實此種判斷,確定這屬於甲流病毒;其後,再用兩至三天的時間,確定患者李某身上的病毒為新型病毒H7N9禽流感病毒。最後由國家疾病預防和控制中心進行複核確認後,才能最終確定。而他的兩個兒子體內均未檢測到這種病毒。

坊間懷疑上海方面可能「緩報」。盧洪洲在接受亞洲週刊電話採訪時表示,「二月二十六日晚上參與會診只是提出有新病毒的想法,並不可能立刻分離出新病毒並送往檢驗。當日只是從活體上取下標本。對已有和常規病毒的檢測需要幾天的時間,如果檢測結果是陰性的話,再去查新的病毒需要幾週的時間」。

盧洪洲說,檢測「一共用了二十多天的時間,最後於三月二十一日給國家機構複核檢測」,他表示不可能如外界估算的在三月十日上海方面已經確定感染H7N9病毒。「這當中需要不停的做實驗,並不存在緩報。」

南京首例感染禽流感患者許某在ICU接受治療的費用是每天將近一萬元,她丈夫業某為了救妻子四處借錢,已花費十萬元,並打算賣房以支付昂貴的醫療費。此事引髮網絡上關於禽流感治療費用誰來買單的激烈爭論。

中山大學嶺南學院財稅系主任、教授林江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使用公共財政資金為H7N9禽流感患者買單的前提是:H7N9禽流感具有人傳人的傳染性。否則,等於政府用其他納稅人的錢為一個人看病,這樣的話,對整體納稅人是不太公平的。盧洪洲向亞洲週刊表示,上海採用的是以先救人為主,目前被隔離在上海市公共衛生臨床中心的幾個患者都沒有支付任何費用。

亞洲週刊致電香港醫管局獲悉,香港以往禽流感病例中,政府也並沒有支付任何醫療費和給予任何補償。但根據香港公費醫療規定,每日住院醫療費為一百港幣(約十三美元),已包含各種治療費用。

飼養密集是禍根?

盧洪洲說,病源目前鎖定在禽類身上,而上海和華東地區成為重災區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動物飼養密集。記者在上海現場看到,中國公民經過非典一役,防範意識依然薄弱,無論是醫院、地鐵、火車還是長途客車這些人流量密集的地方,都甚少有人戴上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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