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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中國當代藝術家劉勃麟和李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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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藝術博覽會(ART Paris)是一年一度的藝術家和收藏家的盛會,也是了解當代藝術不可多得的窗口。2014年的巴黎藝術博覽會主賓國是中國,來自世界各地的畫廊帶來了90位中國藝術家的作品,另外當然也有其他國家的藝術家的作品,可以說比較全面地將中國藝術家活躍的創作面貌呈現給了觀眾和收藏家。以隱形人系列作品著稱的藝術家劉勃麟和行為藝術攝影家李暐

藝術家劉勃麟作品“紅門”
藝術家劉勃麟作品“紅門” @劉伯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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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王宮展廳里接受法廣專訪,談他們的作品以及對當代藝術的看法。

劉勃麟的雕塑作品,高3米多,重7噸的“鐵拳”也可以說是此次展覽的一個焦點,緊握着的拳頭是藝術家艾本人的左手,上面刻着北京市哦城市精神口號愛國,創新,包容,厚德這八個字。對於鐵拳的象徵意當然也是眾說紛紜,我們還是請劉勃麟自己來講講他的創作理念:

劉勃麟:我這件作品的靈感其實來自我小時候的一段記憶,小時侯經常看到報紙上的漫畫,有一個大拳頭把人打倒,打碎。我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但覺得這隻無形的大手在中國人的精神里還是沒有散去,所以我想質疑中國這麼多年的發展是否帶來了一些實質性的變化。

法廣:有介紹說,這隻鐵拳象徵中國在當今世界上的地位……

劉勃麟:因為我是創作者,我可能更多對中國和個人的經歷展開一個思考,做出一種表達,至於額外的,或者別人怎麼看它我駕馭不了,從我個人來講,我只能表達個人對社會的一種提問。

中國建國六十多年以來,前三十年是以政治鬥爭為中心的生活,78年以後,改革開放,又是一個經濟發展的30年。我覺得這種就像“打雞血”的生活方式,作為生命的個體,我只是在詢問和質疑他的一種正常性,我只是做了一個正常的生命體應該做的一種反應,只是用藝術的方式來表達了。

法廣:你的最著名的作品可以說是“隱形人”系列,這個藝術構思從何而來?

劉勃麟:這個作品是十年前,2015年,當時我在的那個藝術村被政府強行拆了,我想表達我的抗議,因為我之前一發現表大的特別無力,所以,在那一刻我覺得用雕塑去表達我的抗議的話,所以就選擇了把自己消失,消解在工作室的廢墟里的方式,我覺得這種方式來的特別直接,特別能表達我當時的那種抗議的精神。如果他們尊重你的話,最起碼不會隨便拆你的工作室吧?

法廣:那現在有人將你比作當代的安迪∙沃荷,你怎麼看?

劉勃麟:這可能是很多人對我的誤讀。今天上午接受法國《世界報》採訪時,他們也問到這個問題,認為我的作品更多是受到波普藝術的影響。

其實我的作品裡,比如說在2009年拍攝的第一張超市作品,實際上09年之前中國沒有食品安全問題,09年我在網上看到一則消息,說中國的方便麵對人體沒有什麼好處,麵條甚至可以象紙一樣直接被燒掉,當時我就覺得非常恐怖,因為之前我在生活不好的時候曾經吃了好多,所以我就覺得這種東西會組成我的身體,所以拍攝這批作品就是為了表達我隊生命的這種恐懼感。表面的花花綠綠和鮮艷的色彩背後實際上是我對生活的一種掙紮。是對這種現象的抗議,或者是對當時一個社會現象的表達。

後來我又做了很多,比如2011年的“塑化劑”作品系列,那是因為在此之前,2010年末,2011年初,在中國大陸發現飲料裡面有很多塑化劑,實際上塑化劑對身體沒有任何好處,以至於從那時候開始從2011年到現在我都不敢去中國的超市裡買水喝,我不知道那些飲料是對我的身體沒有壞處的。

這就是我的作品想要表達的,但是很多人就只看到表面,說有很多商品等等,我覺得這是對我的誤讀。他們不懂,或者是沒有理解我對生命的一種糾結。

法廣:有一張照片你拍的是自己消失在大熊貓的玩具里,這是出於什麼原因?

劉勃麟:因為很多人拿熊貓說事,當時的狀況是,電影《功夫熊貓》剛剛上映,當時中國就有人抗議說,為什麼熊貓是中國的國寶,反而讓外國人拿熊貓來掙錢呢?因為在我的作品裡面會針對一些話題來討論,對一些有爭議的東西來產生我的思考,我盡量去表達我自己的不同思考角度。

法廣:做這樣的作品,一般需要多長時間的準備工作?

劉勃麟:時間長短不一定,比如說,象超市,雜誌報刊亭一類作品,因為背景特別又很多文字這樣的細節,所以就需要三到四天,比較簡單的作品一般幾個小時就可以結束了。

當然我不會在幾天的時間內就這樣站着來畫,也肯定不會找替身。因為現在畢竟已經做了十年了,所以也已經找到了快速,有效的打到自己目的的方法,我往往會把衣服拿下來在桌子上畫,這樣也可以省一些體力。

法廣:這次又90位藝術家的作品參加巴黎藝術展覽會,作品風格十分多樣,顯示出藝術家們的創作活力,你自己如何看中國藝術界現狀?

劉勃麟:首先今年是中法建交50周年,法國有非常好的藝術傳統,同時中國也有兩千年的悠久歷史,我覺得中法兩國間首先就是文化的碰撞,是一次巨大的文化盛會。去年俄羅斯是主賓國,今年是中國,我覺得這對中國來講是一個很好的事情,因為從08年的經濟危機到現在,中國的藝術市場在火爆了幾年之後,遇到了一個低潮,現在又開始擡頭,我覺得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最起碼又展示自己作品的可能。因為藝術本身就是自己又自己的理解和藝術觀,這非常好。至於藝術家的創造力,我覺得中國藝術家的創作力目前還有所欠缺,未來肯定會更好。

 

李暐也是這幾年在國際上很有影響力的中國藝術家,看過他作品的人,都會受到他的鏡子系列,懸空飛行系列作品中呈現出來的緊張感所震撼,可以說是一種視覺和精神上的挑戰,為什麼做這樣的作品,李煒介紹說:

 李暐:就是年代是中國經濟發展很快的年代,我們在城市裡會感到很大的壓力,還有一個就是我可能對人所處的這個環境的變化會特別的敏感。對於鏡子這個系列來說,我可能沒有去想別的,對我來說,鏡子反應的是我所處的這個社會的一切,“懸空系列”就是反映在積壓的城市裡,每個人所能擁有的空間都是以平方米來計算的,所以那時候就想到要去做一些能夠帶有自由狀態的一種感覺的作品,所以至於這些作品能給別人帶來什麼感覺我可能也沒有想那麼多,我更多是憑着自己的感覺和自己的理解。

法廣: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這些作品的?

李暐:第一批作品應該是從1999年,從96年開始已經做了一些嘗試。

法廣:你在創作的時候,可能沒有想到這些作品給別人帶來的視覺和感覺上的震撼,但可能這是很多人的感受。

李暐:是的,很多人其實都會談到這種震撼和揪心的感覺,其實我自己也沒有想那麼多,我其實只是想把自己的一種由心而發的,很真誠的感覺表達出來,這是最重要的,藝術家的真誠和作品的真誠,觀者是很容易體會和感受到的,我自己只在乎自己的內心,當然很多人會有這樣或那樣的感覺,我覺得都是挺好的,因為作品就需要有很多人去讀它才有意義,如果沒有一個觀者去解讀,沒有對話,那麼這件作品也就喪失了意義。

法廣:你的作品之一,也是最具視覺和感受衝擊力的“29層自由度”需要如何準備來完成呢?

李暐:一般來說這樣的計畫都有草圖和方案,而通常這些計畫往往是在半年或幾年之後才能得以實現。這件作品的方案實際上也是早就有了,這裡面最大的問題實際上是找場地,因為很多人出於安全的考慮都不敢讓我去拍,但是我自己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想到安全的問題,因為那時候可能也不太懂,只是想帶着安全帶去做就可以。在找了幾個月之後,正好我有一個朋友是Soho裡面一個小報的主編,正好有一期的內容關注的是“自由”,我就把想法告訴了他,他同意了,這樣就讓我去拍了。其實拍完之後他自己也下了一跳,因為他當時不再現場。

法廣:你原來學的是油畫專業,從油畫到行為藝術到攝影的跳躍是出於何種契機?

李暐作品之一:25層自由度
李暐作品之一:25層自由度 @李暐

李暐:不管是行為還是攝影,我都把它們視為是和油畫一類的,就是藝術的思維,就是用藝術的思維去理解世界。藝術表達方式的轉變也不是偶然的,因為我很早就接觸到過行為藝術,看過行為藝術,也讀過一些相關的書。我覺得這種方式比較吻合我的感覺,覺得比我畫畫來得更舒服,另外也可以表達地更加淋漓盡致。到後來,慢慢就更具攝影性,這是因為我覺得我們生活的時代越來越快捷,信息量越來越快,所以我覺得留下來這個瞬間可能會比一個長時間的過程變的更重要了。所以我就慢慢轉到來表達一個瞬間的存在這種方式。

法廣: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國藝術圈裡湧現出了一大批作品頗具衝擊力的藝術家,你覺得現在中國藝術家的創作環境和當時有什麼區別,現在的藝術家還具有當時的那種力量嗎?

李暐:我覺得時代不一樣,當時中國正好是一個轉型期,當然也可以說現在還是屬於轉型期,但是那個時候可以說是非常直接的,新舊的矛盾也是最有衝突性的,當時整個環境的貧窮感都非常明顯,大家都拚命努力工作,希望有所改善,所以就會有很多的現實問題,那是最直接的,包括當時我們的居住環境,現實里的城市,郊區和農村的差別都非常大。人要活下來的一個理由和動力就是要去改變很多,所以舊覺得和環境有些衝突和對抗要去改變它。這是那個時代的一個特性。

現在這個時代實際上比以前更開放了很多,包括物質基礎,個人思維等方面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全面打開了,畢竟已經成為了一種全球性的環境,不想原來那樣受到區域的概念和限制,所以現代人的思考和過去不一樣,因為現代人想的是如何將我們的文化呈現出來,所以時代是不一樣了。我們那個時候吸收很多外來的,所謂西方先進的文化,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後,應該考慮的九十如何挖掘和呈現我們自己的文化。這可能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時代不一樣,我不覺得那種具有很強衝擊力的作品才是好的作品,跟文化性緊密聯繫的作品才是好的作品。

這次博覽會跟以往不一樣,首先是中國的藝術家特別多,還有九十有更多年輕的藝術家,八零後的比例很大,老的比較少,可能就是岳敏軍,方立鈞那個年代的人還有一批作品,另外就是我們這批70年代的藝術家的一些作品,實際上最多的是八十年代的藝術家的作品,有更多的新鮮血液呈現出來了,讓觀眾看到不同時期的很豐富的感覺。

法廣:現在中國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藝術拍賣市場,這對藝術家的創作會不會有所影響?

李暐:中國的藝術拍賣市場目前的確是世界第一,但是從數據上看,很多都是古董,純粹的當代藝術可能在5%以下,只有0.5%,這個數字非常少,跟歐洲和美國真的是沒法比。

中國現在有一個好處,就是市場慢慢起來了,只是說可能還比較傳統,他們的收藏量都很大,只是感覺還非常傳統,當代這一塊其實還很少。還有一點就是需要時間的引導,當然還出現了一些其他的問題,比如說,我們那個時候可能沒有商業,現在可能就存在很多私募基金,去包藝術家,運作藝術家。從某種程度來說,運作是好的,但是如果變為了就不太好了。還有一點就是現在一些年輕人開始進入市場,有可能有基金會去贊助他,也可能起要求他的創作方向,這樣就會出現問題,因為作為藝術家,你不能讓別人來控制你的方向,應該自己來掌握自己的藝術方向。所以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因為很多藝術家可能會去考慮自己的經濟。從這個層面上來講,可能會有一些影響。

李暐於周四(3月27號)在大王宮內舉行現場行為藝術表演,扮演太空人在大王宮穹頂下失重飛行。

感謝劉伯麟和李暐接受法廣專訪。
 

 劉伯麟個人網站

李暐個人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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