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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南方周末》就安邦保險報道道歉是由於受到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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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中國安邦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的新聞從上周末以來不斷發酵。《南方周末》1月29日發表關於安邦保險的相關報道,題為《安邦真相》,詳細報道了安邦保險集團從2004年創建,在十年時間內就融資達到1萬億元天文數字的保險業巨頭的經過。報道中提到,在安邦保險的發展過程中,陳曉魯(陳毅之子),朱雲來(朱鎔基之子)以及吳小暉(傳為鄧小平之外孫女婿)等人扮演的角色引發廣泛關注。但報道出來五天後,南方周末在2月2號凌晨突然通過微信發布消息,指出“報道中信息核實有不實之處”,並“就此對安邦保險集團及主要負責人致歉”。南方周末的這些舉動究竟意味着什麼?安邦集團前景如何?我們採訪了目前旅居德國的長平先生,他於1998到2001年擔任過《南方周末》新聞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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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廣:你比較了解中國的媒體,依您看,《南方周末》為何通過微信這樣的方式道歉,而且在道歉詞中也沒有具體的說明究竟是哪那些報道不實,這實際上會給人留下更多的猜測空間 ?

長平:從道歉的內容上看,《南方周末》的報道是沒有問題的,顯然,道歉的唯一原因就是受到了壓力。他們沒有舉出具體的內容事實,但是可能會被對方指出,可能有一些細節  比如說網上有人就猜測  是不是因為報道中提到的一位當事人(編者按:吳小暉)和鄧小平的孫女的婚姻關係到底如何,可能會被抓住這樣的一些細節,因為他們的婚姻關係可能處於一種非正常的狀態,所謂“終止”也不等於離婚等等,但是即使這樣的細節成立,也不會影響主要的報道事實和邏輯。

法廣:安邦保險2004年成立以來的迅速發展過程,旁人很難看懂,在《南方周末》的報道中,也用“超級迷魂陣”,“在這些錯綜複雜的股權之間,隱藏着種種不為外界所知的謎團”等來形容,但整體上看,在10年的安邦發展過程中,幾個紅二代,紅三代的人物特別引人注目,涉及到如此多的高層內幕,想必《南方周末》在刊登前也做過詳盡的資料查證工作,現在卻在報道推出來幾天後用這樣簡短的一句話道歉,您認為《南方周末》為什麼這樣做?

長平:首先這個事實放在中國一點都不奇怪,就是安邦的發展過程就是一個權貴資產如何利用權勢在金融市場圈錢的過程,現在既然有機會將其揭露出來,顯示是經過了各方面的調查以及安全評估,因為在此之前 ,《財經》也做過報道,在《南方周末》之後,《財經》也做了跟進報道,這些都是一些信號,至少是安全信號。

但是這些權貴資本,這些紅二(三)代的權勢不僅很大,而且已經是如日中天。我認為《南方周末》道歉和事實沒有關係,主要還是因為壓力,但是從道歉的方式看,壓力實際上也不是特別大,因為報道之前的安全評估應該還是起作用的,可能就是有一些壓力,但是如果壓力太大的話,其實就不會通過這樣一個道歉的方式來了結了。

法廣:《南方周末》是中國一個比較大膽敢言的媒體,你認為《南方周末》在這個事件中是否有承擔法律責任的風險?

長平:《南方周末》的確以大膽敢言贏得了認可,但是這十年來遭受了很大的打壓,所以我相信《南方周末》的記者和編輯也希望通過一些機會重振旗鼓,但是現在看起來情況比較複雜,我自己判斷這個報道不會有實質的法律責任,如果有,那也是形式上的。

為什麼這樣說呢?是因為如果是非常嚴重的犯規,或者觸怒了高層,那麼甚至都不會有道歉的機會,不會通過道歉這樣的方式來解決。

在中國的問題其實從來都不是法律問題,都是政治問題,即使是法律形式,也是政治問題。所以,如果分析認為沒有政治問題的話,也就不會有法律的問題。

法廣:南方周末透露安邦保險的內幕,是否會對安邦保險的未來造成一定的壓力?

長平:我認為現在基本上就是權貴之間的鬥爭。這次習近平反腐的實質不是為了建立法律秩序,也不是真正反對腐敗,而是通過反腐來重新洗牌,安邦集團,民生銀行現在看起來都已經捲入其中,甚至一些看起來有距離的民營企業,比如說阿里巴巴等可能都沒有一個能夠乾淨的脫身,或者站着很遠,實際上都捲入其中。安邦的前景如何,實際上並不取決於《南方周末》的報道,最終還是取決於這場(高層)權利鬥爭的結果。

感謝長平先生接受法廣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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