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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學者看兩岸圍繞抗戰歷史的種種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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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9月3日舉辦大規模閱兵活動,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台海兩岸圍繞抗戰歷史的爭議也隨着前任台灣副總統連戰前往北京參加閱兵活動而更加紛紛擾擾。周二,連戰在北京與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會談時提出:在二戰期間,蔣介石與國民政府領導了正面戰場,而毛澤東與共產黨領導了敵後戰場。他的這種闡述立即在台灣朝野引發廣泛批評。國共兩黨在抗戰歷史問題上的認知分歧由來已久,但曾經擔任國民黨主席的連戰在北京的最新闡述是否意味着國民黨內部面對國共兩黨對這段歷史的認知分歧的立場也出現了分歧?在國共兩黨歷史認知分歧之外,台灣島內部近年也出現了針對這段歷史的不同解讀,如何理解這些分歧?近期圍繞抗戰勝利70周年的種種爭議是否會對微妙的兩岸關係產生影響?我們電話採訪了台灣國立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的丁樹範教授。他認為連戰在北京闡述的立場在台灣只代表少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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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戰的闡述只代表少數人”

法廣:北京方面試圖邀請台灣方面有代表出席9月3日的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閱兵。連戰先生接受邀請,儘管馬英九政府及國民黨都試圖勸阻,但連戰還是堅持去了北京。您怎麼看連戰如此執意要出席9-3閱兵活動的做法?

丁樹範:我不太清楚連戰先生個人的想法。社會上有很多分析認為,去年“九合一”選舉國民黨大敗,他的公子原想競選台北市長,也是慘敗。這些事情會讓連戰擔心國民黨在台灣的政治影響力會下降,他的地位可能也會受到影響。所以,從比較負面的角度看,他可能想去大陸取得一些溫暖。從比較正面的角度看,他可能希望親自去北京表達台灣對抗戰歷史的一些想法。(台灣社會)基本上有這樣兩種說法。

法廣:那也正是他在北京對抗戰歷史的闡述在台灣引發廣泛的爭議。國共兩黨圍繞抗戰歷史的爭議有理由久,但連戰作為國民黨的成員,他的這種闡述是否意味國民黨內部對抗戰歷史的解讀也出現分歧?

丁樹範:很巧的是,在這件事上台灣藍綠兩個陣營之間其實有很多共識。這有些諷刺,它恰恰讓綠營站在支持中華民國抗戰歷史角度一邊。而綠營和藍營對中華民國的認知不太一樣。所以,連戰先生在這件事上的想法基本上在台灣還是屬於少數。雖然藍營(內部)看起來有些不一樣的聲音,但基本上連戰先生恐怕是只在少數一邊。

法廣:圍繞抗戰歷史,有國共兩黨的不同認知,但這些年在台灣內部也出現了對這段歷史的不同解讀。馬英九今天(9月2日)在台北參加國防部舉辦的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暨民國104年軍人節慶祝大會的時候發表講話,特別提到台灣人民的抗日與抗戰,他表示:“先烈先賢做法雖各有不同,但重要的是他們都證明台灣當時雖是日本殖民地,但效忠的祖國不是日本。”馬英九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強調?如何理解台灣內部對這段歷史的認知分歧?

丁樹範:我想,這是因為 特別是因為前總統李登輝先生不久前投書日本一份雜誌,他不認為在抗戰期間,從台灣的角度,曾有抗日。為什麼呢?因為台灣當時無論說是被日本統治也好,是日本殖民地也好,但基本上台灣是日本的一部分,所以,說台灣抗日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是一些問題。但我想,這其中還要細看,就是說,當初日本1895年佔領台灣的時候,的確有一些台灣人士,包括我們通常所說的原著民(以前也叫“山地同胞”)抵抗日本的佔領行動,可能是基於不同的理由,但原著民,從血統上講,基本上不是漢族,他們反對日本人的統治並不是站在中華民族的立場,而是因為日本人對他們的壓迫,等等。如何去解讀台灣在二次大戰中的(角色)?當然有一部分人自認屬於中華民族而自己跑到大陸參加抗日行動……就是說這其中情況非常複雜,但至少從法律的角度看,台灣的確當時屬於日本統治的一部分,所以台灣不太可能有來自行政者的有組織的抗日。

因為的確有一部分人去中國大陸參加了整體的抗戰行動,所以,馬英九總統就說整個台灣參加了抗日。這其中可以有不同的視角。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馬英九總統基於兩岸關係穩定的角度,這樣講可能也是避免讓大陸認為他站在台獨立場。李登輝先生的表述從法律角度講問題不大,因為台灣當時的確是被日本統治。但這個講話會讓大陸方面覺得李登輝數典忘祖,出賣中華民族利益,特別是李登輝先生畢竟曾經是中華民國總統。所以,我想,馬總統可能一方面基於他自己的歷史觀,另一方面考慮兩岸關係的穩定,而要對歷史做這樣的詮釋。

種種爭議不會對兩岸關係有重要影響

法廣:恰恰是圍繞這次抗戰勝利70周年紀念,是否出席北京閱兵式、連戰關於正面戰場敵後戰場的闡述、由此又引發爭議,等等,這些爭議和風波是否會對兩岸關係產生某種影響呢?

丁樹範:台灣總統府昨天很快就對連戰先生在與習近平總書記見面時的談話發表聲明,反駁連戰先生的說法,這表示馬總統不贊成連戰先生對這段歷史的解釋。這當然在一定程度上會讓連戰先生面子上不太好看,也在一定程度上反駁了習近平總書記的一些看法。但我想,總體來講,至少在馬總統任期之內,(這些爭議)對兩岸關係影響不大,因為馬總統基本上還是維持“九二共識”的立場,北京可能會從大局考量:至少馬英九還堅持“九二共識”。所以,北京可能會不太高興,但我想,它還是會淡化處理,不會借題發揮。

台灣“自古以來”是中國的一部分?

丁樹範先生在採訪結束時補充說,“這些爭議牽扯到兩岸歷史觀的不同。在某種角度講,中國人有一種大中華主義,所以在很多問題上,往往從中華文化的角度(去解讀)。比如,中國大陸常常講:台灣自古以來是中國的一部分。如果這只是一個政治口號也就罷了,但從法律角度講,這句話問題很大,因為如果說它“自古以來”是中國的一部分,那又如何解釋1895年到1945年間的歷史,這期間當然可以說是日本的殖民統治,但從法律上講,它當時確實不是中國的一部分。我的意思是這其中往往有很多不同歷史觀的問題,所以,這樣的爭吵可能還會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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