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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倫:埃及今天的悲劇局面有其深刻的歷史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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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埃及軍方8月15日對穆斯林兄弟會帳篷營地武力清場以來,埃及局勢急劇惡化,七百多人死亡,暴力衝突在全國蔓延。雖然軍方動用武力宵禁,但前總統穆爾西的支持者仍然表示要每天示威。昨天憤怒星期五的衝突再次有包括警察在內的83人死亡,一千多穆斯林兄弟會成員被逮捕。埃及為什麼會走到今天局面?是否會進一步走向內戰邊緣? 國際社會焦灼關注和各方應急措施能否緩和埃及尖銳的對立亂局。我們請時評員、法國塞爾齊-蓬圖瓦茲大學副教授張倫做一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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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廣:您怎麼看埃及當前的局勢?

張倫: 我想這是一個悲劇,就現在的局面,看不出有什麼在當下很快好轉的跡象。稍後的演變還要觀察。

法廣:一方面是軍方的武力清場,一方面是穆斯林兄弟會毫不妥協堅持示威的表示,您分析為什麼會出現雙方這樣的立場和局面?

張倫:這樣的一個結局,有當下的原因,也有一些更深遠的長久的歷史和文化原因。我們知道穆斯林兄弟會在埃及歷史中,長期就是一個受到迫害的對象。在推翻穆巴拉克的鬥爭中,也是和其它各種各樣的力量一同攜手,完成了這樣一個轉變。這個組織從最初的創立,就提出要建立一個具有宗教性的國家,反對西方。後來,在其歷史中,曾經有過很多的演革、調試,近幾年,年輕一代也曾經試圖把這樣一個組織現代化,但在長期的過程中,這個組織肯定是形成了一個受迫害的心理。

在穆巴拉克垮台之後,由於它是唯一一個比較大規模、長期積累的網絡性組織,所以在選舉中最後勝出。但是我們從選舉結果可以看到,這個政治勢力事實上不是很受都市的、具有現代取向階層的支持,他們恰恰是在一些比較偏遠的、底層、非都市的地區受到歡迎。這樣一個勢力支持選出來的穆爾西總統,本來他如果能夠很好地完成其角色,處理好各種各樣的關係,埃及的民主轉型事實上是可以期望的,並不必然會走到這樣一個局面,但是他在執政的一年多,所做的事情一方面觸及了一些原有的勢力利益,另一方面又沒有很好地回應有現代取向的社會勢力的政治要求,沒有很好地找到平衡,也沒有把經濟重振起來,同時不斷強化總統自己的權利,修改憲法,把國家向更帶有宗教色彩的方向推進,所以就引起了世俗力量的強烈反彈, 而軍方也藉此機會重返政治舞台,就造成這樣一個格局。

這種格局是有非常深的歷史淵源,但也並不必然走到這裡,這裡我們切不可因此做出一個文化主義的結論,就是說,阿拉伯或伊斯蘭國家不會實行民主。事實上,我們看到像伊朗這樣一個比較傳統的國家,最近的選舉也表現出至少民主這種形式不是說不可以在這些國家實行,關鍵是這樣的制度如何能很好地運作,取決於各種力量,各種條件,也取決於當事的行動者怎麼樣處理。那麼今天看到埃及這樣的悲劇是非常令人痛心、非常令人遺憾的事情,但是這就是歷史吧!

法廣:埃及不斷惡化的局勢令外界極為擔心,歐洲英法德意外長昨天聯合呼籲埃及各方克制,外部對埃及的局勢採取切實的措施。美國在譴責暴力的同時,提出取消與埃及軍隊的聯合軍演。您認為國際社會的反應對埃及局勢發展能起到作用嗎?

張倫:我看暫時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會有所影響,因為埃及軍方每年要接受上十億美元的美國軍事援助, 包括歐盟在埃及轉型後,也曾經提出過一個50億的援助計畫,按埃及現在的情況,這些援助對埃及的運作、 社會經濟社會的正常運作都至關重要,所以這方面的表態,不會沒有影響,但是一旦槍開了,埃及軍方現在是沒有任何出路的,只有不惜一切代價控制住局面,所以從這方面講,西方的這些呼籲恐怕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這是可以預見的。

法廣:隨着流血暴力的增加,埃及對立雙方的仇恨也在增加,有什麼樣的解決出路嗎?

張倫:我看不出其他的出路,軍方是否會繼續強化?似乎是沒有退路了,雙方似乎都沒有退路,所以埃及帶有內戰性質的局面搞不好就會出現。那麼軍方能否在今後幾天把局面控制住?然後再做一些緩和舉措出來?國際社會是否能更積極地做出調停?這都是我們要繼續關注的問題。

但是有一點似乎對中國人來說,是更值得借鑒的一個教訓,這樣一個局面出現是有它很深的一個歷史淵源的。如果埃及能夠更早地進行改革,進行一種和平的、漸進的改革,有效處理各種各樣長期積累下來的矛盾,埃及不會走到今天這樣一個局面。恰恰是因為一些問題的積累,穆巴拉克時代儘管做過一些改革,但是都是非常表面的東西,加上貪腐等問題,最後造成這樣一個局面,也恰恰是那個時代、埃及過去政府對穆斯林兄弟會強烈的壓制,強化了這個組織在民眾當中的合法性。這些都是有其歷史淵源,我們從這一悲劇當中如果能夠吸取什麼教訓的話,恰恰就是要及早地進行改革,調試各方面的矛盾, 可能才是避免悲劇的一個明智選擇。否則的話,許多歷史積累的問題和矛盾,將來到了一定的時候,處理起來就會非常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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