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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總統的身體和國家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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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總統奧朗德曾因前列腺肥大秘密住院治療,被法國媒體炒得沸沸揚揚。奧朗德住院時還沒有宣布自己參加2012年的總統競選,一個多月之後,他正式宣布自己是下屆總統競選的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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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法國國內新聞電台(France inter)獨家爆出這條新聞之後,各大媒體蜂擁而上,探討總統健康和公共知情權的界限。在任的總理和衛生部長紛紛批評媒體界小題大做,翻總統健康狀況的舊帳。但媒體的大驚小怪也不是無理取鬧,因為前總統密特朗向公眾公布了十一年的健康情況,結果在他1992年9月住院時,也不得不坦白自己是患有前列腺癌症。

在法國,有兩家醫院是大人物常去秘密治療的場所,一個是巴黎5區的恩典谷軍醫院(l’Hôpital Val de Grâce);另一個就是在軍醫院對面的科尚醫院(l’Hôpital Cochin)。法國的前總統、非洲首腦、前巴勒斯坦權力機構主席阿拉法特都曾經在恩典谷軍醫院旁門進進出出,但外界是無法知道他們真實病情的。

恩典谷軍醫院是屬於部隊系統的軍醫院。在這裡工作的外科、內科手術醫師、藥劑師、護士和院內工作人員必須懂得學會守口如瓶,誰向媒體透露半點有關首腦的病情,後果不堪設想。私底下,在軍醫院工作的人都把這家醫院稱之為是掌權者的醫院。

恩典谷醫院正門在皇家港口(le boulevard de Port-Royal)。正門熙熙攘攘,在有菜市的當天交通更是擁擠不堪。而從旁街聖雅克(rue Saint-Jacques)進入軍醫院,就可以繞過醫院正門的大廳,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專門為貴賓準備的病房。

1981年11月7日一個星期六,一輛款式老舊的雪鐵龍專車從聖雅克旁門進入軍醫院。病人幾個星期以來,腰痛、腿痛得幾乎直不起腰。這個病人即是當選5個多月的法國總統密特朗。幾天之後,恩典谷醫院醫生和密特朗私人醫生谷柏勒(Gubler)在愛麗舍宮開會,會診總統的病狀。

軍醫院院長托馬(Thomas)和胃腸道病科主治醫生拉維爾當(Laverdant)通報說,總統密特朗的硬化,需要再次進醫院做深入的檢查。為了不走漏風聲,院長在密特朗二次進軍醫院的時候,在登記簿上寫下了阿勒貝爾∙布羅(Albert Blot)的名字。阿勒貝爾∙布羅是恩典谷軍醫院院長托馬的小舅子,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掩人耳目,不如人知道總統密特朗有進院接受檢查的痕跡。

在做了骨科顯像透視和泌尿透視後,診斷結果是病人必須接受住院治療。總統密特朗毫不讓步地說,住院治療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給總統診斷出患前列腺癌的軍醫院院長和主治醫生為難地不知怎麼辦才好。

此前,前總統蓬皮杜因多發性骨髓瘤(醫學上稱卡勒氏病)也接受恩典谷醫院給他提供的長期治療。在他病逝後,公眾才得知蓬皮杜曾經長時間患血癌,而公眾得知的信息是,他得了流感後,病情加重,使得他臉看上去浮腫得厲害。

蓬皮杜也是在自己當上總統幾個月後就知道自己患有卡勒氏病的,但他堅持對外保密,除了當年總統辦公室主任巴拉迪爾知道他的病情之外,連手下的部長也不知道他患有嚴重的血癌疾病。

前總統德斯坦在一部《權力和生命》一部書中寫道,1973年5月30日,德斯坦和蓬皮杜同坐一架專機前往冰島雷克雅維克(Reykjavik)參加美國峰會的時候,發現蓬皮杜總統病情嚴重得在硬撐着。

1974年3月,在蓬皮杜離世前幾天,蓬皮杜還在主持部長聯席會議。在部長聯席會議結束之前,蓬皮杜對大家說,部長先生們,今天我要求你們不要等我站立起來即可離開會議廳。醫生給我開的治療方子讓我感到十分疲倦。有的人好像覺得我是一個行將就木的人了,他們可能會失望了。但這個療程讓我感到很疲倦。

而蓬皮杜當著德斯坦的面一直說他是得了感冒。在那次部長聯席會不久之後,1974年4月2日,蓬皮杜病逝,他沒能完成7年的總統任期,只撐了5年。

想起公眾在蓬皮杜隱瞞其病情上的激烈辯論,恩典谷軍醫院的第一、第二把手不想把隱瞞病情的責任挑起來。他們想密特朗私人醫生谷柏勒建議,能不能把密特朗治療前列腺癌的病例以書面的形式記錄下來,以便好交代。

在密特朗悄聲在恩典谷和科尚兩家醫院穿梭之間,愛麗舍宮突然聽說,周刊《巴黎競賽報》要發表密特朗求過醫的報道。但《巴黎競賽報》所不知的是,總統密特朗患的是前列腺癌。總統府便透出風說,去兩家醫院做過檢查的是密特朗的兄弟不是密特朗本人。就這樣,密特朗求醫、患有前列腺癌的事從此成了不可泄露的國家機密。

11年後,1992年9月,密特朗住院治療。總統府被迫對外公布說,總統患有前列腺癌症。這時,大家才想起,前幾年他們一直聽說,總統腰痛。於是間,應該讓公眾對總統身體狀況有知情權的呼聲漸高。但恩典谷軍醫院的內科醫生、血管外科醫生、神經內科醫生或是給掌權人作透視的掃描儀專科醫生還是保持了守口如瓶的老習慣。

曾經在科尚醫院做過主治醫生的德勃雷(Bernard Debré)對法國記者表示,要不是恩典谷醫院這樣好的設備,前內政部長舍韋內芒,曾經全麻手術時心臟停止跳動長達55分鐘。他能奇蹟般地活下來,一是軍醫院的設備是一流的;在就是這裡挑選了法國一流的主治大夫。

密特朗在台上14年,11年間一直讓私人醫生隱瞞他前列腺癌的實情,這讓公眾一直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右派首領希拉克當上總統後也曾經表示會按期向大家通報自己的健康狀況。但當2005年9月2日,希拉克因中風住進醫院時,媒體絲毫不知情,就連他手下受重用的總理德維爾潘和內政部長薩克奇也毫不知情。事隔一天後,德維爾潘才奉命向外界“公布”了希拉克住院治療的事情。但德維爾潘對外界說,希拉克是頭痛、視力減退而住院治療的。已經卸任的法國前總理拉法蘭回憶說,2005年5月7日,拉法蘭被緊急送進醫院。醫生當時害怕他患有胰腺炎,要給他動手術。拉法蘭第一想到的是,不能瞞着希拉克總統作這個手術。正當他告誡醫生有必要給總統通報一下的時候,是總統親自打電話讓拉法蘭安心接受手術治療。所以,總統是掌握這類最高機密的第一人。

當阿爾及利亞總統布特弗利卡2005年11月26日住進巴黎恩典谷軍醫院的時候,希拉克總統對布特弗利卡因患什麼病住進法國最好的醫院的情況,了解得了如指掌。

法國前總統薩克奇在當選前也曾承諾,每半年向公眾通報他的身體狀況。但當他在晨練慢跑時被直升飛機送到醫院搶救的時候,沒有人快速掌握這個消息。至今,人們也不清楚薩克奇當年是因何緣故住進了醫院。媒體對外公布的消息時,他擔任繁重的工作稍作調解,身體恢復特別快。

此次,媒體把奧朗德當總統候選人一個月前的一次手術翻出來炒作,當天的報紙、電台和電視台蜂擁而上地作全方位的報道,BFM全天候電視台還把當年給奧朗德動手術的醫生請到了演播間做特別的專訪。民眾的好奇心也許獲得了滿足,但一 國之君的身體好與壞的確讓眾人感到事關重大。

蓬皮杜和密特朗當年撐着病重的身體治國,在他們交出權力之後,人們都提出過他們是否太戀棧的問題。從這個角度上來看,我們對法國媒體此前對奧朗德因前列腺肥大而住院治療的新聞大加渲染的程度感到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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