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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告別戛納的最後一次電影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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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戛納電影節主辦時,電影節會換一位新主席。現任主席吉爾•雅各布此屆電影節後會退居二線,專職擔任“電影基金會”單元的選片工作。但人們問及即將退任的雅各布在此時此刻有何感嘆時,他詼諧地說,我還沒有騰出報怨自己不再當主席的時間,我僅僅覺得,能在我最後一任參加戛納國際電影節盛會的人,應該說都是幸運的。

戛納電影節現任主席吉爾•雅各布
戛納電影節現任主席吉爾•雅各布 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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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起來,雅各布這種口吻好像有些盛氣凌人,其實,雅各布是一個腳踏實地、不愛自誇的影評大師。

雅各布1930年6月22日出生在巴黎17區一個猶太人家中。為了躲避蓋世太保的追捕,他和家人躲到了尼斯。在尼斯郊鎮,要不是有人幫助他躲進一個教堂里,他也不會成功地逃脫納粹人對他的瘋狂追捕。

雅各布死裡逃生,使他對人生有了珍惜愛和生活的感悟。他對人生最大的體悟是要做一個有脊樑骨的人。在著名的路易大地中學畢業的雅各布,剛剛從法國著名的國立師範學院畢業後,聽從家人的安排,接任了家庭企業-磅秤工具的管理。但經商對他來說是一件不來情緒的事情。他勉強維持着家長交給的任務,管理企業的同時,他決不錯過看電影的機會。

看電影能使他在文學和哲學中吸取的養分。他的家屬經常批評他,一味忙着去看電影而誤了企業里的訂單。但對喜歡電影藝術的吉爾•雅各布來說,失去訂單不重要,而錯過一場電影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1964年對吉爾•雅各布來說,是他在電影界騰飛的重要一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前去美國接觸到了電影導演圈內的名人。回到法國後,他寫了隨筆《現代電影史》感觀。他的作品獲得了法國同行的讚賞,此後,他在影評界不斷發揮自己的見解。這些成果,與他在19歲時創辦過第一部影片雜誌《連接》(Raccords)不無關係。

1964年至1968年,雅各布先後在《電影》雜誌上發表評論;此後三年,他又出版
《新文學》高水平的作品。他對電影的評論常常因為他堅實的文學功底而幾名驚人。1976年開始,他漸從家庭企業中脫身,這讓他能夠專心致至地搞電影評論工作。

1973年開始,他進入有影響力的《快報》作影評工作。搞影評就要不怕來自高層的壓力。在對美國導演伍迪•艾倫高調讚賞的同時,雅各布對法國老前輩克魯德•貝里一片《爸爸的電影》(le cinéma de Papa)進行了無情的批判。雅各布的大膽使他無法繼續在《快報》工作了。

不過,小時候歷經艱險的他,總有一種山不轉水轉的勁頭。雅各布從1976年開始到法國國營電視三台的《面具和羽毛》(Le Masque et la Plume)的電視節目中擔任主持。這是一個每周日播出的、被廣大電視觀眾稱道的文藝專欄。

1976年不到五十歲的雅各布有了展示自己才華的大平台-戛納電影節。不過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擔任戛納電影節的總代表助手。1977年9月30日,雅各布在法國文化部長道爾納諾(Michel D’Ornano)引薦下,當上了戛納電影節的總監。剛剛插上戛納電影節總監翅膀的雅各布隨即向國際電影界放射了一顆原子彈。

波蘭安傑依•瓦依達Andrzej Wajda克服國內重重阻力拍攝的《大理石人》(也譯為《大理石男人》)一度在波蘭國內遭禁,因為此片以白描手法批評了斯大林體制下的波蘭社會主義經濟。

1978年,戛納國際電影節邀請了導演安傑伊•瓦伊達和劇組帶着《大理石人》影片參加比賽。此片在法國熱放長達7個月,請看當年西方媒體對這部電影的評價:“影片《大理石人》在東方電影和文化史上,以及在社會主義覺悟史上開創了新的時期,已成為歐洲電影的一個裡程碑。它在波蘭的上映是個不折不扣的政治事件。因為這是第一次在東歐影片中,尖銳地控訴了斯大林主義。同時也要求我們認識到,在一個共產主義國家裡,控訴斯大林主義是光榮的。影片揭示了戰後波蘭的現實。再次把電影從未表現過的民眾民主這一主題展現出來。”

《大理石人》被推向電影節最高峰,這與敢於不顧國與國之間外交衝突的雅各布有着直接關聯。要不是吉爾•雅各布的“不畏強勢”,此片也許在波蘭一度炒熱之後,永遠被打入地下。

從1978年開始,吉爾•雅各布為戛納電影節能有更多的評審單元奠定了基石。他先後創辦了金攝影機獎。在雅各布的眼中,演員、服裝、布景固然重要,但戛納電影節要突出的更是導演和站在攝像機後的攝影師。要想減輕政界人士對電影藝術的影響,雅各布又先後創辦了“一種關注”、“電影基金會”等多種單元。他1991年創辦的“電影課”更為培養新一代人創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

從2004年開始,雅各布逐漸把挑選影片的工作交給了藝術總監傑埃里•弗雷莫(Thierry Frémaux) 。雅各布的主要任務是給電影節定方向並把關。例如2014年篩選的開幕片《摩納哥王妃》褒貶不一。作為電影節主席,雅各布不可能不知道這部電影已經一拖再拖無法和觀眾見面的事實。首先,製片人和美國發行大亨韋恩斯坦鬧翻了。韋恩斯坦要求導演奧利維耶•達昂在影片中加入,王妃在嫁入王室6年後,想重返好萊塢,和懸念片大師喬治•希區柯克繼續合作的意願。

導演奧利維耶•達昂沒有向實力雄厚的好萊塢宗師爺韋恩斯坦讓步,表示,他自己有創意和剪輯的自由。這也許正是戛納電影節評委所賞識的一面。但當摩納哥公國的後代人對《摩納哥王妃》一片表示極為不滿時,記者又問雅各布怎麼看這件事?雅各布輕鬆地回答說:“前邊的爭議會驅走後一個爭議。”從雅各布的上述回答上我們可以看出,《摩納哥王妃》一片被選為開幕片絕對不是偶然,主辦方希望的就是讓大家關注並爭論。

說起自己即將卸任的主題,雅各布告訴法國媒體,他能給後人留下一個乘風破浪的電影船隻,他感到特別欣慰。這艘船的現狀很好,將會有一位新舵手。船員們會在堅實地在甲板上繼續和新老交替的編導們共同編織新的電影故事。這是一幅美麗的圖畫。

雅各布說,最重要的莫過於發現新秀,讓戛納電影節成為新一代大顯身手的電影園地。這也是他會繼續領導“電影基金會” 主因。1998年創辦的電影基金會目的,是讓各個國家電影學院里,年輕導演的最佳作品有在戛納露面的機會。

曾在小時死裡逃生的吉爾•雅各布喜歡用一個很奇怪的法文詞彙,叫做“des films debout”。我們可以把它譯為有“氣概”的影片。有氣概的影片,就不能是,為了商業炒作而向商人搖尾乞憐的影片;有氣概的影片也不能是為獲得好的票房收入,而對現行體制歌功頌德的影片。掌握了這個航向的雅各布在5月25日,2014年戛納國際電影節正式落幕的那一刻,他可以問心無愧地說,自己完成了重任。當然,他希望接他班的人能夠維護好這艘龐大的電影船舶,不要讓它撞上暗礁、不要讓它遇上冰封時節。雅各布也希望他的繼承人能夠把這艘電影船舶擦得更光亮,讓每一位船員都感到,這是世界上最美、最豪華的電影船隻。

為此,雅各布還有一個小小的願望,那就是,在這艘電影船舶上永遠可以遠遠地眺望到明日電影的前景。他說,這樣他就可以像一個輕輕的羽毛,飛向藍色海岸的另一邊。另一邊是哪一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只知道自己雖然做了這麼多事,但對他個人而言,他只是完成了電影交給他的事業,他輕於鴻毛,他會繼續飛翔在電影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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