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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藝術

專訪:旅法藝術家馬仲怡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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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旅法青年藝術家馬仲怡在巴黎SOL畫廊舉辦了一個名為《以我之名》的個展,展示的主要是他的“奔騰的馬”和“人體動作分解”素描兩個系列作品,更喜歡用攝影和行為來表達的馬仲怡說,繪畫是他的私密世界表達。

藝術家馬仲怡在及其作品“馬奔騰”(部分)
藝術家馬仲怡在及其作品“馬奔騰”(部分) @Mazhong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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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就來法國從事藝術學習的馬仲怡和很多來自中國的學生一樣,都經歷了最初因為繪畫技巧高超而缺乏個性表現而在法國高等院校碰壁後勁兒逐步發掘出自身價值的過程,雖然很艱辛,但他已從法語零基礎的青澀藝術天才成為一個成熟的藝術家,在大學執教藝術,也積極參加教育基金會的學校藝術啟蒙項目,實際上,一路走來,雖艱辛但其也更為豐滿豐富和深刻。

法廣:當年繪畫技巧高超信心滿滿去應試,但卻被美院校長以“更適合去博物館做繪畫修復”為由拒絕對你來說一定猶如“棒喝”?

馬仲怡:美院沒有考上,當時只有23歲,壓力非常大。當這個美院校長以此為由“侮辱”後,我就決定放棄繪畫技術對我的捆綁,從會畫畫變成不會畫畫的人。

當時在巴黎的地鐵里,隨手在速寫本上畫畫。地鐵不停動蕩,讓我根本無法控制技術,我反而覺得非常有意思,我也特別享受畫出來的東西變形的結果。我畫了一個趴在地上的人,背挺直,像一級台階,我特別想表達一個人被人踩上去的感覺,這時我就畫很簡易的人體,跟賈克梅蒂雕塑的行走的人有點像,我覺得這是一個表達人體的零階段:光頭,很瘦,只有骨骼,沒有性器官,也沒有必要,因為要表達的東西跟性別沒有關係。

然後我就從這個人體延伸開去,畫了各種各樣的動作,對人體和動作進行分解。實際上有點像法國藝術家杜布菲(Dubuffet)的“自動書寫”,跟原生藝術有關。甚至在畫的時候我不再注意筆下,會想到別的東西,有點像練字,練到一定程度,不看也會寫。就這樣,我畫了各種各樣的人在我的筆記本里,有點像我的一個私人日記。這種風格隨着時間和階段也發生了變化。在最後階段,就更加註重動作人體的動作分解,這也是要與圖像對繪畫的依賴唱反調,就是說,在有圖像之前,我們靠的都是自己的記憶,我就靠所畫的人來做一些動作分解,完全不靠圖,從一個人的身體上畫出疊影。

法廣:你是否受到杜尚的名作“下樓梯的裸女”的影響?

馬仲怡:那是理所當然的,我並不尋求什麼突破,當時畫的時候就很有意思,筆手和身體在講述一些什麼,我也更想依賴這些東西。畫出來的東西是跟自己的身體動作有關,當然杜尚是絕對繞不過去的,他是我非常尊重的藝術家,如果他還在世的話,可以對當代藝術的現象提出很多的問題,也會噹噹代的習氣做很多批評。

杜尚對自己的作品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一年只做一個作品,完全是到自己的思想和靈感達到一定飽和度之後才做一件有用的東西出來。所以我也很注意自己的一種飽和度,我先自己做,積累到一定飽和度,需要表達之後,才將其分成兩段,更多是行為藝術之類,從頭到尾每個細節完全可以控制的方式來創作。

如果說行為是理性的話,繪畫就是感性的,特別感性的一部分就是畫疊影的時候,一層一層的畫,後面自己也看不清楚了,我只能通過墨跡乾和未乾來區分,畫出層層疊影。完全是一個動作,一個時間軸的動作,都是我自己能做的動作,所以我思考的基礎還是我本人,我畫的時候不看鏡子,但畫的過程中會停下筆來,做一遍動作,感覺自己在自己之外看到自己。我並不刻意畫自己,但這是我畫畫的依賴,是我本人對外的釋放,我能想到的就是我自己,所以畫出來的人也都是瘦骨伶仃的。

法廣:如果需要界定的話,你界定自己屬哪類藝術家?

馬仲怡:回答這個問題,我還是需要借杜尚說一下,因為杜尚對自己沒有任何材料要求,我也一樣,主要以想法為主。如果最近我想寫東西也會去寫。我是對自己很有滿足感的人……

我當老師教學生的時候,教他們繪畫,我對繪畫教程非常熟悉,有時也會講到行為藝術,但我還在行為的摸索階段,所以不敢以本人的經歷去概括行為藝術的整體範疇,但我也會講到,如果你想給觀眾一種“給他一巴掌讓他痛”的感覺,也就是你個快感和他的痛感,如果畫不出來,拍攝不出來,視頻或裝置這些方式都做不出來的話,就可以用行為,直接打上去,當然也有其他的有關係的表達方式。比如我雕塑做的很少,這是因為雕塑需要很大的空間,但我的工作室很小,但如果我的想法需要一種新的材料的表達,我也會去學……

法廣:你現在也參與在中學或小學進行藝術啟蒙教學,對普通學生來說,藝術課往往被認為是枯燥無味的,你如何跟學生們講藝術,啟發他們的創作靈感,或開啟藝術智慧?

馬仲怡:教育可以說是我的另一個非常專註的事業,當然很難幾句話將清楚,但可以打幾個比方。現在社會上也一直在反覆的說,二十年之後,隨着世界和自然條件的變化,全社會的職業都會發生變化,人文組織和社會結構都必須會相應改變,職業自然也必然變。屆時,受過創意教育的人就是開墾者,反之就是跟隨者,所以藝術教育培養的不是未來的藝術家,而是打開思路思考的人。所以就需要教他們觀察丶沉澱丶思考和表達,通過傳統和非傳統的方式影響他們,越接近生活越好。現在人對屏幕和虛幻的依賴太多了,所以我認為跟接近生活是更好的方式。

比如,我會在最開始跟學生上課的時候要他們畫一朵花,大部分人畫的都是直桿子上有圓花瓣的那種花,他們畫出的可以說是象徵性的花,是象形文字,而不是畫的本身。我就問他們自己身邊能看到的四季的花難道就是這樣的一朵嗎。也就是說他們在觀察這個環節上已經脫節了。所以藝術教育從觀察起。

藝術真的是無限的,而且每個人的觀念也不同,進行限制也沒有任何意義,我一直要求自己成為“伯牙碎琴”這樣的藝術家,伯牙一輩子就找到一個觀眾,能夠聽懂自己,聽出精髓,所以這輩子就只為他一個人彈。辦展覽,我想找到的也是一個知音,如果找到對藝術家來說就非常有刺激性。

至於觀眾如何理解,如何看,我更強調評判自由,不要認為進入廳堂就是好東西,杜尚做的小便池就是這樣的作品,將一個小便池放到博物館裡是什麼?小孩子都懂的,能進入博物館的東西就是藝術品。

法廣:木心說的一句話大意是”藝術家是最接近上帝的人”,你同意嗎?

馬仲怡:我覺得木心總結的很好,但是建議搞創作的人要忘掉它,不要成為追求的目標。也許多年創作以後回過頭來進行總結的話,也會發現做了一些自己不能想象,不可思議的東西。因為還是在我的範圍里,沒有達到極致,但我的目標是達到自己的極致,也許我對得起造物主,他又把我推到一個極致點上,我自己又推了一把,那還是比較接近吧。

感謝馬仲怡接受法廣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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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旅法藝術家馬仲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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