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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中國獨立民間組織生存愈發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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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公民社會受到當局打壓的趨勢愈加嚴峻。獨立民間組織的生存面臨重重困難。長期以來,致力於捍衛基本人權或社會事務的多數獨立民間團體,始終努力在受到官方容忍範圍內艱難求存。但習近平掌權後,北京加緊收縮對民間團體的寬容度,不禁引發多方憂慮。最近一個時期,多個民間組織的工作運行受到干擾,令觀察人士感到擔心。有分析認為,在中國政治生態不斷緊縮的背景下,這些作為保障基本人權的社會港灣的獨立民間組織有可能消失。美國紐約市立大學教授夏明先生就相關的話題向我們表達了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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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廣:中國政府為什麼在最近採取加緊對獨立民間組織的打壓政策。主要目的何在?

夏明:最近應該看到中國政府從立法角度對民間組織進行強烈的控制。尤其現在我們看到境外非政府組織管理法的討論。要把中國的非政府組織完全跟國際的公民社會切割開來。同時從經濟上對它們釜底抽薪、從人員上對它們進行控制。而且從管理上直接由公安部來控制。所以我們最近看到中國政府對國內有關聯地、跟國際上有關聯的各種非政府組織都在進行打壓。當然這種打壓其實不是近期的事情,只是近期呢打壓程度特別明顯,而且它因為抓捕了許多公民組織的領軍人物。比如許志勇,許志勇的新工盟,就是一個被打壓的典型例子。另外還有就是傳知行,關於轉型的,像郭玉閃這邊關於轉型的研究,也受到打壓。一方面是侵踏他們的辦公室、查他們的帳、威脅他們的人、甚至直接抓他們的領導。最近達到了極點。但是,這個過程應該說,從2004年左右的顏色革命以後,就讓中國政府警覺。他們就採取了措施,收緊對非政府組織控制。然後到了2011年,中國政府又一次明確提出,反對公民社會、反對憲政,對非政府組織又加強了控制。一面表現在習近平的七個不講。所以今天呢,應該說是從法律上全面地對非政府組織進行扼殺。

法廣:哪類民間團體成為政府當局打壓的重點?為遏制這些組織的活動,北京又出台了哪些具體措施?

 夏明:中國政府,我們看到,他是一種黨國呢來打壓整個社會。這一點也非常具有諷刺意義。因為中國屬於叫社會主義國家。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在扼殺社會確實帶有諷刺意義。再說共產主義是建立在社區上面的。但是中國在拚命地扼殺社區的自治、在打壓。政府擔心的是政權被顛覆。主要來自幾個擔憂:第一是國際大環境。它認為中共政權現在面臨的國際全球化民主國家的壓力。所以它非常擔心海外滲透的顏色革命。所以它打壓的重點就是任何東西、中國的NGO不能跟國際的NGO發生聯繫。而國際的NGO不能進入中國。或者進入中國,要進行嚴格的控制。第二個方向,就是它非常明確地、就是中國現在作為一個無神論國家,它面臨著大量的宗教的挑戰。也就是說,中國現在在意識形態崩潰的狀態下,中國出現了一種精神信仰的真空。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一方面有佛教的復興;另一方面,有藏傳佛教也在推動佛教的復興。還有我們看到地下教會,尤其是基督教系統下的教會非常地蓬勃發展。在中國各地、尤其是沿海,成了燎原之勢。還有伊斯蘭教,在新疆也在組織它們自己的一種復興。也就是說,建立家庭的可蘭經講讀班,等等。還有法輪功,儘管在1999年被打壓,也一直沒有被除盡。現在法輪功也在成為全球現象。也不斷地在中國進行活動。所以中國的第二個打壓對象,就是針對宗教組織。第三,中國非常擔心的就是各種獨立的、有政治訴求的公民組織。什麼叫有政治訴求的呢?

在中國,它是把所有的東西其實都可以看作是有政治訴求。因為中國在過去的十年中,一個非常大地發展的非政府組織就是環保組織。像中國的自然之友這些組織,還有一些中產階級家庭,他們為了自己的生存和生活質量,他們有各種環保的這種非政府組織。這裡邊表現得比如,最近拍進的電影穹頂之下,這也反映出中國對環保的非常的關注。所以中國政府非常擔心,所有這些表面上好像非政治化的環保組織,最終會變成一種政治力量。為了控制這些組織、為了防止顏色革命,中國政府從幾方面多管齊下。一方面控制網絡,讓它們之間完全被控制住,它們無法在網絡上進行聯繫,或者說它們地任何聯繫都由政府掌控。第二,就是制止它們進入到宗教,或者說政治的議題。第三,不許國內的NGO和國外的NGO連成一片。第四,就是把國家安全法用來把許多國外的NGO指控為間諜機構,或者是作為西方國家用來顛覆中國的手法等。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中國最近加強國家安全法、反恐怖法、網絡安全法以及國外非政府組織管理法的制立

法廣:另外,在嚴格管控獨立民間團體的同時,中國政府加強了對網絡控制的手段,您怎樣解讀政府當局的這一做法?

夏明:應該說網絡在建立的當初,本身網絡是個無形的空間,在西方國家,尤其在美國哥倫比亞有一個華裔教授,他提出網絡中立化的概念。整個網絡其實是任何力量、任何人群、任何意識形態或者宗教學、種族都可以進入的。網絡不應該具有封閉性,也不應該成為一種不對稱的場所,也不應該成為壟斷信息、或者製造信息不對稱的空間。但是中國政府在網絡安全法裡邊提出一個非常大的概念,就是所謂虛擬空間的網絡主權。也就是說,中國政府要把十七世紀建立的一個領土的、物質的主權的概念,其實在二十一世紀,已經在發達國家、在許多國家都已經弱化了。

但是中國政府不僅不放棄領土的空間的主權概念,也不願意弱化這個概念;相反在強化這一概念,同時要把物理空間的概念塞進到虛擬空間之中。所以如果它用主權概念來管理它的虛擬空間的話,它就會把中國的網絡與全球的網絡分隔開來。同時它也可以用主權的觀念去制止、或者去管理網絡上的各種行動。這種情況下,我認為,網絡安全法就變成對人類自由、對整個虛擬空間的一種暴政、和一種控制。所以這種網絡主權的概念,一方面十分陳舊、落後,另一方面,我覺得對中國人的經濟發展、文化、科技生活都會帶來非常負面的影響。同時這種中國網絡空間的所謂主權化、它的分割、製造出一種激勵,就是由中國政府可以打造一個封閉空間,製造出非常多的網絡謊言、或者虛假的信息。再來污染人們整個的信息環境。這也是非常可怕的。

法廣:隨着國家安全法草案的出台,中國全面收緊對意識形態領域的管控。這是否意味着公民社會的空間進一步縮小?

夏明:中國的公民社會這個概念,在2011年的時候,當時的政法委副秘書長周本順就明確提出說:公民社會、小認識、大社會這些概念,都是西方國家用來搞亂我們的、顛覆我們的政治陷阱。所以中國的公民社會一直就沒有成長到我們看到的、全球發展的公民社會跟政府分享管理社會的權力的。中國根本就不允許公民社會分享對政府的制約、對社會的自治管理。相反,政府是要把所有的社會完全納入到政府的行政控制之下。它用行政吸納社會、把社會全面地控制起來。同時它不承認社會的獨立自主和自治的功能。所以中國政府提出,黨組織要下層,也就是它把村民自治、社區的居委會統統地納入黨的滲透的空間以內。

它現在又提出,在公民社會裡,在非政府組織里,要建立黨的組織;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看到,基本上中國政府,第一絕不承認社會有它獨立的、自治的功能;第二,絕不與公民社會或非政府組織分享社會的管理的權利。第三,它用黨國不分、尤其我們在國家安全法裡面看的很清楚,它所謂的國家安全法,就是意識形態、政體和它的價值觀的安全放在了最重要的地位。所以在國家安全法的概念下,黨國不分,黨國就變成了一個完全極權主義的政體,在消滅社會。所以我覺得中國公民社會的發展,現在進入了非常令人擔憂的寒冬。

法廣:您如何看待短時期內,中國公民社會的走向?

夏明:目前我們可以看到,習近平政權的走勢非常的強勢。他不惜用一切手段,包括逮捕、判刑,甚至以前我們看到,好多人也遭遇了挖個坑就可以埋掉,把你讓人間蒸發這種恐懼來做事情。所以從短期來看,中國的公民社會遭遇了很多挫折,要走出這個寒冬,恐怕還需要時間。但是另一方面,我們從長期來看,中國政府對公民社會的許多控制,其實用西方的一個諺語來說就叫:忙跑愚人猜。因為它在2004年的時候,當時面臨的蘇東前共和國的顏色革命。中國政府不許外國基金會的前進入到政府的機構裡邊。所以大量的政府組織就已經不許跟西方的基金會或者非政府組織發生經濟上的聯繫。這樣它以為可以控制西方國家非政府組織對中國社會的影響,或者對政府的滲透。其實它帶來的相反效果是:這筆錢馬上就進入到民間去了。這就激活了中國的非政府組織。

今天它又要控制中國的非政府組織,又要控制國外的非政府組織在中國的發展。這樣的話,很多的非政府組織就會從現在的公開化、地面上運行的方式,採取一種分散化、網絡化的、秘密的運行方式。很多它們地經濟上的活動,或者重要的活動,恐怕就會轉移到香港、或者台灣、或者海外來進行。所以呢,一方面就讓中國政府真正的兩眼一抹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另一方面,反而會強化全球跟中國公民社會的互動和聯絡。所以我覺得,中國政府所做得這一切,儘管花了很多資源,儘管它一廂情願地認為它可以控制住公民社會,但是我認為最後它都是無能為力的。最後我覺得,專制社會面臨的公民追求自由和民主的動力,我相信它最終會失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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