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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談西藏中間道路的價值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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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精神領袖達賴喇嘛流亡海外至今已近60年。數十年來,身在海外的達賴喇嘛始終在努力尋求西藏的生存之路。在經過長時期地探索和思考之後,達賴喇嘛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提出了“中間道路”的主張,其內涵是放棄西藏獨立的立場,在中國的體制架構下,行使西藏真正的自治權。

圖為西藏流亡宗教精神領袖達賴喇嘛2009年9月1日對高雄信眾發表講話
圖為西藏流亡宗教精神領袖達賴喇嘛2009年9月1日對高雄信眾發表講話 路透社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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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五月底、六月初,首屆“中間道路”國際討論會在印度的達蘭薩拉舉行,集聚了來自全球各地20多個不同組織的代表。紐約市立大學教授夏明先生就相關話題接受了我們的採訪。

法廣:我們是不是可以通過本次“中間道路”國際討論會的召開,理解為達賴喇嘛提出的“中間道路”的主張被越來越多的藏人所認同?

夏明:應該說,中間道路基本上是藏人百分之八十、甚至九十的人接受的一個主張。而且在海外,藏人行政中央進行過民意測驗。另外也通過各種的管道,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的藏人也徵求過各種意見。基本上目前得到的反應是:起碼是百分之八十、甚至接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支持中間道路的。另外我們知道在過去的十幾年,西藏流亡的人民議會也都討論過中間道路,最後是在西藏流亡議會把它接受成西藏流亡政府一個官方認可的政策方針。所以應該說,中間道路得到了越來越多的人的認可。但是這個會議之所以召開,其實也反映出還有很多人對“中間道路”表示懷疑、甚至是在挑戰的。因為就在這次會議召開的前兩天,有另外一個、第五次自由西藏的、就是一種通過鬥爭來爭取完全自由的國際會議,舉行的第五次的一個國際會議。他們有兩百多人參加。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在西藏流亡藏人的內部,也有些人有不同的聲音。

但是這個“中間道路”的會議,有六百多人參加。而且這些人來自全球不同的地方,最重要的在於、與會的年輕人、尤其是在校大學生佔到了將近60%的出席代表的比例。所以“中間道路”這個會議顯示了:一方面它得到了藏人和流亡藏人的支持,第二,它顯示出一種草根的力量。因為這兩個組織,一個是西藏的中間道路人民運動組織,一個是在美國的明尼蘇達的中間道路組織,他們進行的一個草根的一個運作,通過一年的籌備舉辦的。所以可以看到它的基層性,在達賴喇嘛所說的,對任何東西,不應因為是我說的,你們就要支持和接受。你們應該去辯證,你們應該去思考,你們應該去討論,最後來接受。所以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理性的討論的過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達賴喇嘛認為,西藏人的命運寄託在年輕人的身上。因為畢竟達賴喇嘛現在作為西藏最高的精神領袖,他年事已高,必須要考慮西藏整個事業的傳承要交到年輕人手中。有年輕人這樣的討論和來接受這個傳承,恐怕是最重要的。

法廣:作為一個多民族架構的國家,中國的分裂思潮如何體現?形成了那些潮流?

夏明:可以看到,當我們討論中間道路的時候,其實就涉及到最根本的一個問題,就在於:西藏是不是要完全、徹底地從目前的中國的版圖獨立出去?分裂出去?這就涉及到整個中國目前大的領土的完整和整個版圖是不是能夠生存下去的問題。是不是存在整個中國會分裂的問題。因為西藏這邊如果完成一種獨立、藏獨的話,它會拿走中國目前的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另外還會打開潘多拉的盒子,因為我們看到,中國還有疆獨、蒙獨、台獨等等。在這種情況下,你可以看到,中國目前受到起碼有十個這種分裂思潮的影響。就像我剛才列舉的這些以外,因為我自己親身呢,也有人向我來接觸,或者希望我能夠支持他們的比如說“巴蜀建國”的這種運動。另外我周邊也有朋友在搞上海民族黨,上海要進行獨立。最近香港對幾個年輕人重判了,也揭示出另外一種香港的本土主義。香港有聲音提出要城邦、立國。還有其他的如:滿洲要立國,因為畢竟滿洲跟蒙古都在日本侵華時期都獨立建國過,日本支持國傀儡政權。另外也有人提出雲南要獨立、建國。因為畢竟雲南作為一個南國,甚至在軍閥時期,我們也知道,蔡鍔聯省獨立運動等等。所以你可以看到,中國目前面對着一個分裂的思潮,起碼有十幾個,所以如果在中國目前在反對專制的過程中,如果沒有辦法明確地搞清楚幾個問題,就是“到底這個國家是一個大的民族構架”究竟是好還是壞?另外“多大的程度上,公民的權利、作為個人自由的公民,作為國家基礎,怎麼樣跟大的國家吻合”?另外,還有各種亞民族,就是說,在大的構架下,在中華民族這個大的概念下的亞民族,包括漢族、或者藏族、或者蒙古族等等,他們怎麼樣尋找一個自由的、平等的、民主的空間。這些都是非常大的問題,值得我們探討。所以我覺得,中間道路也在促使我們思考這些問題。而達賴喇嘛這些理性的、平和的、慈悲的、非暴力的這些主張給我們提出一個非常重要的方向。

法廣:各分裂勢力如何在“徹底分裂”、“實行獨立”以及“承認中國主權”之間搖擺?三種選擇的利弊何在?

夏明:這裡邊可以看到,有人主張把中國分割成八大塊,有人當然是認為過去中國幾千年的發展走到今天,歷史必定有它的作用。而且不論在中國歷史、還是世界歷史上,我們都可以看到:許多的民族英雄,無論從秦始皇,還是成吉思汗,或者想查理曼大帝,或者像德國的科爾,實現民主統一,等等,我們都可以看到,歷史有它的發展的內在的一些邏輯。即使今天我們也看到,像南北兩個朝鮮,他們也都在經過六、七十年的事實上的分裂以後,現在還有這種衝動,想進行最後的統一。所以我覺得一個國家要徹底分裂?還是每一個民族都會選擇最後的獨立?還是在一個大的框架下、一個去中心化的、一個更民主的、一個多元的、多層次的、大的新型的政體下進行重新整合?尤其是思考到全球化,尤其思考到經濟發展的效率等等的需求,還有我們人類面臨的許多危機和挑戰,無論是氣候,還是疾病,許多的發展都需要更大的區域整合等等。所以我們應該在多大程度上把這些東西思考清楚,我覺得作為每一個民族,無論是大民族,還是小民族都應該思考的。

另外我認為,這個民族,就像美國教授本尼迪克特ˑ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寫的一本書就是,民族作為一個想象中的一個社區,或者想象中的一個共同體,其實民族並不能理解為血液的不同,在過去的歷史中形成的獨特的發展道路或者獨特的一個社區,因此就成為了民族。這種神話其實是不成立的。無論對漢族,還是其他的民族都是不成立的。因為畢竟漢族、我們都知道,所謂的漢族,還有楚漢相爭,到底誰是漢?漢以後還有宋,所以在海外,華人有時會叫成“宋人”,中國城會被叫成“唐城”,“唐人街”等等。所以這種屬於血脈的純潔,最終好像有一個本質的東西是虛幻的。其實我們追求的一個民族的概念,就是我們想象的一個共同體。而這個想象是根據我們共同的語言來打造的。而語言並不排他性。我們都可以學另外一個民族的語言。就像我們現在在中國以外的地方生活,而我們的工作語言、我們謀生的語言,像我是英語,你呢是法語,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你可以看到,對民族的一個正確的界定,我覺得還需要一個開放的、自由的、理性的、多元的、適應一個普世價值的探討。從目前來看,我覺得無論是從中國國家的層面,還是從個人的、尤其是反對黨的很多的層面,都太具有偏狹和情緒性,並沒有把握到理性的、多元的普世價值的一個思考。

法廣:你如何分析“中間道路”的真實價值及其意義所在?

夏明:我覺得中間道路反應的一個核心問題,就是達賴喇嘛說的“人生三大使命”。他的三大使命,他首先作為一名藏人,他要為藏人、他的文化、傳承、宗教要去做貢獻,要去奮鬥。第二,他作為一個佛教徒,他要會弘揚佛法,慈悲精神,尤其是因為佛教也是跟隨於印度文化傳統的,也就是他經常說的“那爛陀”傳承。他如何把佛教變成為一種超越宗教的、非宗教觀的一種普世的倫理道德觀,他想把它給復興、推廣出去。第三,他也認為,他作為全球的一個人,世界的一個公民,他有責任為了世界和平、為了所有的每一個有情的眾生,他都會考慮他們的福祉、他們的幸福,為他們做貢獻。

所以我認為中間道路最大的價值就在於,他把這三點都放在了一個思考的體系裡邊。所以他並不是一個排他的、或者自私的。所以我覺得這種解決方案也會帶來長久的和平。這種非暴力的、慈悲的整個思維方式是對目前紛爭的世界、尤其我們看到幾大宗教搞得你死我活,互不相容,甚至美國這樣的西方民主國家體系的一個領袖級別的國家也都陷入越來越多的偏執。

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中間道路真的對我們每個人、對中國政府、對美國、對我們在西方國家生活的(人),都有非常重要的價值。

最後一點我想說的是,因為中間道路其實提出一個非常現實的、也是一個溫和的解決方案,讓達賴喇嘛能夠回到他的故鄉,回到西藏去。但是目前中國政府如果連這種最溫和的路線都不接受的話,而且會去傷害幾百萬藏人的心,如果讓藏人、尤其是年輕的藏人人生以後出現重大的缺憾,也就是他們的精神領袖永遠無法回到他們的故鄉的話,我覺得中國政府會埋下非常大的禍根。因此,我希望中國政府能夠明白中間道路的價值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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