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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特萊(Noël Dutrait)談諾貝爾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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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莫言獲得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在中國引起不同反響,中國官方媒體的讚揚,與網絡上展開的褒貶不一的評論形成鮮明的對比,也引起人們對生活在中國這個特殊社會中作家責任的思考。

杜特萊(Noël Dutrait)先生是法國莫言多部作品的法語譯者
杜特萊(Noël Dutrait)先生是法國莫言多部作品的法語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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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媒體廣泛介紹今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的作品和生平情況。法國《新觀察家》雜誌網站評論,莫言寫作風格粗獷,有力,而且有獨創性。《巴黎人報》總結莫言30多年來的創作,是對中國當代社會發展歷程的“聽診”。同時《世界報》刊登(Sylvie Kauffmann)的“兩個諾貝爾,兩個大洲,兩個世界”和《Rue 89》網絡媒體創始人哈斯吉(Haski)撰文,評述莫言受到中國官方的讚頌與12年前,千禧年第一名華語作家高行健同樣獲諾貝爾文學獎,或者2010年劉曉波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截然不同的待遇。

就此,本台採訪了諾埃 杜特萊(Noël Dutrait)先生,他曾將中國作家阿成,韓少功,蘇童,莫言及高行健的大量作品翻譯成法文,他也是法國莫言多部作品的法語譯者,這位在普羅旺斯大學擔任中國語言文學教授的杜特萊先生,從事莫言作品法文版的翻譯工作多年,他先後翻譯了莫言的三部長篇小說《酒國》,《豐乳肥臀》和《41炮》,還出版了莫言的中篇小說《師傅越來越幽默》。

杜特萊先生從自己的翻譯工作開始首先介紹了高行健作品獲獎後中國政府的反應。

杜特萊:我很多年以前開始了翻譯工作,中國作家阿城,韓少功,蘇童是我最早翻譯的作家, 但是對我來說翻譯最多的是作家高行健的作品。高行健在2000年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那個時候中國政府非常不贊成,高行健當時住在巴黎,而且有法國國籍,不能算是中國人得了諾貝爾獎,所以莫言可以算第一位中國人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法廣:請問您什麼時候開始與莫言合作的呢?

杜特萊:從1999年我去了北京,住了兩個月,通過語言學院教授介紹我認識了莫言。第一次見到莫言,我告訴他正在翻譯他的《酒國》,我們談了很多關於《酒國》這部小說。後來,莫言來過法國兩三次,我們都見過面。2004年我與妻子去北京,莫言帶我們一起去山東的高密東北鄉。在莫言的《蛙》的這部小說里,莫言塑造的主人公姑姑在高密東北鄉地區工作,莫言非常熱情地幫助我們一起去那裡參觀,讓我們了解莫言的小說寫作背景非常重要。

法廣:您與莫言長期合作,您與莫言合作有什麼感覺?

杜特萊:莫言不會講外語,他經常跟我們說如果有問題給我來信,現在我們用電子信件聯繫,開始還打過電話,但是電話聯繫太麻煩。每次我給他發電子信件兩三個小時後,他很快就給我回信。莫言為人熱情,他說自己用幾個月寫的小說,你們要用幾年的時間來翻譯,所以我應該幫助你們,莫言是個好人。

法廣:請您講講《豐乳肥臀》這部小說翻譯的經歷?

杜特萊:這部小說非常厚,法文的翻譯版好像有八百多頁。我與妻子用了很長時間翻譯,大約是兩年的時間。其中一個難題是怎麼翻譯這部小說的題目,因為小說的題目給人一種好像黃色的感覺,但是一看小說的內容就知道與黃色小說沒有什麼關係。

法廣:請您給大家講講這部小說的故事主線?

杜特萊:我認為這部小說講述的故事與歷史關係密切,以山東地區為背景,但是莫言描述的不是官方的歷史,他從一位母親的角度來看中國的歷史,比如這位母親有兩個女兒,一位是共產黨黨員,另一位是國民黨黨員,兩個女兒是敵人,但又同樣是這位母親的女兒。莫言不太管政治問題,但是他從人的角度來描寫中國社會的矛盾和中國社會的歷史。

法廣:莫言剛剛榮獲了諾貝爾文學獎,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什麼感覺?

杜特萊:非常高興,我覺得莫言可能是中國大陸最好的作家,但是我這麼說可能是因為我花費心血翻譯莫言的書,我閱讀了莫言全部的作品,所以不能說我很公平。因為有的中國作家我不太了解,我知道他們寫了什麼,但是我沒有仔細閱讀他們的作品。我常常對朋友說莫言一定要得到諾貝爾文學獎,因為不僅莫言寫了很多書,而且他的思想,他的看法非常獨特,有他自己的特色。

法廣:您認為莫言有他自己的特色,為什麼?

杜特萊:我認為不能說莫言是異議作家,但是也不是官方作家。比如說《豐乳肥臀》出版後,在中國是禁書,在五年的時間裡買不到。雖然莫言不是公開反對中國政府實行的政策,但是,我想莫言通過自己的作品,批評中國的黑暗面。比如說,在《酒國》這部小說里他批評中國腐敗的幹部,而且是嚴厲的批評。但是莫言不是用政治性質的方法去直接批評,他
使用虛構,小說的藝術形式去批評中國政府。

法廣:莫言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在中國引起的波瀾,有的人讚揚,有的人批評,也有人認為莫言與中國政府走的太近,您怎麼看?

杜特萊:我想每一次,每一個諾貝爾文學獎都會引起人們贊成和反對的評論,在中國是這樣,在世界的其它國家也是這樣,這是很自然的。但是,在高行健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後很多人批評他,說他不是很好的作家什麼的。事實上,我想諾貝爾獎評委會委員們工作努力,他們用了很長時間來研究不同作家的作品,然後他們才評選出這個對作家最高榮譽的獎項。所以,我看很多人批評莫言獲得諾貝爾獎這個問題不大,很自然,因為,我認為莫言是很好的作家,他不騙人。反正他想寫什麼就寫什麼,他知道如果他寫打倒共產黨,他當然不能繼續寫作,所以他不要這麼說。莫言講到了劉曉波的問題應該很快地解決,這也是比較勇敢。但是,莫言也說毛澤東關於文藝的論述有的地方寫得不錯,我認為莫言很獨立,他不管別的,他想什麼就說什麼。

法廣:您覺得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對中國文學在世界文學中的作用是什麼呢?

杜特萊:現在在西方有的人知道莫言,購買他的書,不能說大家都知道,所以讓更多人了解這樣的作家是個好事。在中國的話,莫言說一個月後,等獲獎引起的轟動過去後,他還想寫作,他還想寫很多很多的作品,我想這是很好的事情。

法廣:您現在還在翻譯莫言的作品嗎?

杜特萊:我現在沒有翻譯莫言的作品。一個月後我在瑟伊出版社要出高行健的作品。因為莫言有幾個翻譯家,如Chantal Chen等幾位都是很好的翻譯家 ,所以沒有問題,如果我不翻的話,他們可以繼續下去。

法廣:您覺得通過閱讀莫言的小說可以讓不了解中國社會的人獲得一些信息嗎?

杜特萊:讀莫言的作品可以了解中國社會很多的情況。但是,最重要的是讀莫言的小說可以看到全世界的老百姓都關心的最基本的問題,我想一位母親與孩子在中國,非洲和歐洲都一樣,都愛他們的孩子,都保護他們的孩子,所以,我認為莫言的作品非常人道的,可以看到全世界的老百姓都一樣,他們需要和平和安定,需要吃飯。雖然莫言寫的作品有地方色彩,有時暴力的場面讓人很難接受,但是這是事實,不能說是假的,社會非常複雜。

法廣:您現在還與莫言有聯繫嗎。

杜特萊:莫言獲獎後,我知道他很忙,給他發了電子郵件,他馬上回答了我,感謝我們翻譯他的作品,這讓我很感動,莫言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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