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去 法國小城 Lons-le-Saunier 奶酪公司 La Vache Qui Rit 的總部看一個當代藝術展。展覽是由這個家庭企業的少東，年輕的繼承人 Laurent Fiervet 和他的同事 Silvia Guerra 聯合策展的，名字就叫， Au lait ! Quand l’art déborde « 奶水啊，當藝術越軌的時候 » 。
Laurent Fiervet 雖然是奶酪世家出身，但並不一定會做奶酪。這位電影學博士在大學教了一陣書以後，一邊從事藝術創作，一邊在祖傳的奶製品公司里建立了一個藝術實驗室 Lab’Bel，自己策展，把喜歡的藝術家和作品整合到一起，與美術館和藝術沙龍合作，力推他和 Silvia Guerra 眼中有價值有意思的藝術創作。
財力雄厚的 La Vache Qui Rit 公司每年也給他們 Lab’Bel 藝術實驗室一筆經費，因為對公司來說，少東雖然不直接管理奶製品生產，他從事的藝術活動，做好了，也能從一個獨特的角度為品牌帶來附加值，帶來聲譽。
就在這個背景下， « 奶水啊，當藝術越軌的時候 » 這個展覽從7月13日到9月23日在笑母牛 La Vache Qui Rit 的總部舉行。
你一進入展覽，很快發現，所有的作品，無論裝置，影像，圖片，都和奶有關，無論是人奶還是母牛的奶。作品大多選得很觀念，很抽象。巴黎東京宮 Palais de Tokyo , 或者 Marian Goodman 里常見的作品語言，你在 « 奶水啊，當藝術越軌的時候 » 裡面也都能看得見，摸得着。
Laurent Fiervet 和 Silvia Guerra 也很強調作品之間的關係，尤其是形式上的關係。比方說，一件十五世紀的彩色石雕， « 聖母給嬰兒餵奶 » 就和 Andres Serrano 在1996年做的一件作品 « 女人和嬰兒 » 放在一個展廳里，相互呼應。 從這裡你可以看出策展人在兢兢業業地把每一層關係理順。
一直到這裡，你可以感覺到，他們在很努力地把展覽做好。總體上，一個主流的當代藝術展里應該具備的基本條件他們也都滿足了。接下來，我開始在想，什麼是真正屬於他們自己在展覽中的印記呢 ? 展覽在說藝術的越軌，可是他們好像還蠻中規中矩的。除了奶水這個主題，兩位策展人自己的貢獻在哪裡呢 ?
我正在生疑，走着走着，走到了 Geraldine Py 和 Roberdo Verte 兩年前作的一件裝置 « Twist again » (再扭) 面前。這件作品很有意思，用的是我們平時在法餐里的一道甜點 Panacotta 為材料。藝術家把用奶做成的 Panacotta 塑造成倒過來的碗那樣的形狀，在 Panacotta 底下，是個振蕩器，不停地有節奏地振蕩着這塊白乎乎的，很像乳房那樣的甜品。震到最後，等Panacotta 被震散了以後，那種痕跡，那種結構，那種流動又很像精液。
展覽開幕那天，很多人都圍在這件作品前面，微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猜自己看到了什麼，解讀到什麼，別人看到了什麼，看到的是不是和自己看的一樣。有一對情侶更偎依在作品前，看着這件臨時性裝置從奶汁甜品漸漸轉向象精液一般的白色液體的過程，若有所思。
等看到這件作品和它若隱若現的調皮，你再看其他和奶水有關的作品，你突然會懷疑它們是不是都有轉型的玄機在裡面。突然間，Silvia Guerra 走到 Andres Serrano 紅白相間的抽象攝影 作品 « Milk Blood » (乳業血液) 前對各種體液侃侃而談，這時我明白了，展覽從奶水出發，越軌到與生命緊密相連的其他體液。
後來，我和 Laurent Fiervet 和 Silvia Guerra 做了訪談，他們倆你一句我一句把話題漸漸地引向了性高潮。 他們說，整個展覽的設計是一個高潮式的設計。性高潮不僅僅指的是個別作品裡隱喻的高潮，更是他們在布展過程里從形式到內容所要體現的激蕩感。
Laurent Fiervet 和 Silvia Guerra 訪談
看了這個展覽，我想，兩名策展人仍然在摸索 : 他們既承襲了能支撐起主流當代藝術展覽的框架，又開始留下他們自己的痕跡。這一點是相當可貴的，這說明他們正在走向用當代藝術來實現有個性有份量的表達的階段。奶水，精液和性高潮只是這個過程里的一個步驟，一個有意越軌，但不能不邁出的步驟。
« 奶水啊，當藝術越軌的時候 » 這個展覽預計將接待兩萬五千名觀眾。法國Dole 美術館也同時展出Laurent Fiervet 和 Silvia Guerra 策展的作品。
Au Lait, Quand l’Art Déborde
13 juillet au 23 septembre 2012
25 rue Richebourg 39000
Tel : +33 (0)3 84 43 54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