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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 】張倫:轉型變動時代會產生各種危機和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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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ù va le monde ? 世界往何處去?世界何去何從?是11月16到18號在法國Auxerre 的孔多塞中心(Cercle Condorcet Auxerre) 論壇對話的題目,面對世界的重大危機和挑戰,近三十位專家和學者圍繞幾個大的主題進行了精彩的討論和分享,法國塞爾奇-巴黎大學的教授張倫受邀參加了這個討論會。他去年恰好在紐約的中文出版公司博登書屋出版了 « 如何理解當今動蕩的世界⸺大變動、大重組、大博弈 »的文集,與這個題目有直接的關聯,本次國際縱橫節目就請他來和我們談談這個圓桌討論會及他的一些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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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廣:據介紹,歐塞爾論壇"(Entretiens d'Auxerre)每年都會舉辦兩三天,彙集法國和國外的知名人士,與該省和該地區的居民一起討論一個重要問題的高質量、通俗易懂和開放的辯論,談話 "具有多學科性質,涉及歷史學、哲學、政治學、社會學、經濟學和人類學等廣泛的議題。這次你去參加感受如何?

張倫:這次受邀去參加這個討論受益良多,內容非常豐富,有高強度的信息和知識上的交鋒學習,非常感謝組織者的邀請和法國同行提供的各種各樣的思想和信息。正如您的介紹,這場活動可以說是集聚了一批法國當代學術界和思想界最重要的人士,包括法國最重要的戰略研究智庫——戰略研究基金會的負責人,還有關於海洋和地中海戰略研究基金會的負責人,探討有關海洋與太空是否是人類爭霸的新空間和新疆域問題。因為目前我們面臨著許多現實的衝突和戰爭的狀況,將來是否要面對戰爭,世界如何尋找和平這些問題,組織者也請了兩位法國非常著名重要的退休將軍,雖然退休,但他們依然在戰略界非常活躍,觀眾和我都向他們提出了如何認識當代的戰爭形式以及如何避免未來戰爭等問題,對此進行了相關探討。也有其他的一些很重要的學者,比如法國最著名的政治學者之一,巴黎政治學院的著名教授佩里諾(Pascal Perrineau),他 也是很多過去和現在的法國領導人,包括總統,總理,議員和部長的老師。此外也討論了今天這個時代如何面對工作,移民,高科技人工智能的挑戰,文化傳承,歷史上人們如何應對危機想象未來以及氣候變遷等諸多問題,可以說都是些人類目前面臨的最重要的問題。

這個活動已經有20多年了,每年都會選擇一個新的題目來進行討論,今年選擇的是“世界往何處去”,結束的時候,組委會學術顧問團已經做出了決定,明年要討論的題目是關於“權威”問題,這也是今天人們所面臨關心的一個大問題。這方面呈現着各種各樣的危機及挑戰,比如政治學家佩里諾(Pascal Perrineau)在他的發言談及關於今天的民主所面臨的挑戰,就涉及權威危機的問題,明年將會對此問題作出進一步的討論。我已應邀會再去那個美麗的歷史悠久的中世紀小城去參加相關討論。

法廣: 你在這個活動中討論的題目是什麼呢?

張倫:我被邀請參予討論的那個主題,因文化與宗教的傳統不同,或許中文世界的人們對此不太敏感,但是西方對這個題目比較敏感:就是“新先知”的問題。在人類的歷史上,特別是在西方,在那些深具宗教傳統的地方,自詡或者被人們視為先知的人對世界,對歷史以及對未來的一些看法,常常影響深遠。我和兩位研究宗教和哲學的學者對此進行了一些相關討論。

法廣:你剛才提到的那些人類未來面臨的挑戰等問題也是目前很多研究都在探討,烏俄戰爭,以哈戰爭出路何在仍不明朗,但中美關係也是關注的焦點,這個問題是否有所探討?

張倫:當然。在關於太空,海洋已經這個世界的可能的戰爭等問題上,都涉及到了中國。此外在另一些題目中,比如政治,今天如何探討新的政治形式,民主面對的挑戰,全球威權回潮,在氣候變遷等問題上也都提及中國。但不是主要的議題。

我參與的那節討論也涉及到中國。我提到:近代以來,中國文化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如在如何認定歷史和未來等關鍵性的問題上都有一些深刻的視角轉移。我提出一個一般性的看法,也得到與會者的認可:希望新“先知”不能佔有一個獨享的,自我認定的,對未來,對歷史真理的絕對性詮釋。歷史上人們往往為一些以各種形式出現的“先知”的言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人類社會在一些重大危機出現的時候,往往又會渴望先知,這就是人類生活,人的心理上比較深刻的需求及悖論。我認為當今世界確實以各種形式浮現出一些所謂的“先知”,有宗教性的,也有政治性的,當然在某些國家這兩者往往是合二為一。現代性面臨危機,這個過程中,我們沒有辦法——至少我個人認為——能完全避免這些現象,消除人們的這種需要。但是,最重要的可能就是不能讓這些新“先知”成為絕對的認定真理的獨攬的權力,掌控對歷史,對未來,對價值的絕對解釋權。我想這可能就要和一些先知的傳統和傳統的先知有所區別,這也是真正現代意義上的新“先知”,經現代性洗禮後的“先知”應具有的特質。人們應該以這種方式來看待審視這種現象,我想這可能是比較重要的。

法廣:總體而言,où va le monde ? 世界往何處去?世界何去何從?是一個非常大的話題,幾句話當然難以概括,你們在對話探討中,以及你個人如何看待?

張倫:我個人覺得人類生活是一個偉大的探險,是一個不斷創造,不斷自我創造和自我更新的過程;這可能就是現代文明最重要的特質!傳統時代的世界,人們相信有一個“先知”或者有上帝或上天給定的答案,但是現代性的本質的就是人類要自己去不斷探索和創造。所以在這個過程中,民主和自由的文化以及人們探索的權利的保障就非常重要。

我認為今天我們處在告別舊世界的關口,就像在一個船上,告別了遠方的舊大陸,依然能夠看到舊大陸地上的燈光和讓我們懷戀的風景。時代往前走,可是我們還沒有到達新彼岸,在這個過程中,大洋上可能會有風高浪激,不同的潮流,衝撞着我們,難免會有各種險像叢生及危機出現。一個相對穩定的文明範式發生新的轉移,自然會引發很多新的事件,很多危機,是避免不了的。比如說延續了兩三百年的工業文明的範式現在面臨新的挑戰,被質疑。在這個過程當中也就必然充滿了各種風險,包括戰爭的衝突,人們因為還沒有確定的方向,對各種不確定因素的恐懼,價值的衝突,對秩序與穩定的渴望,對未來的強烈的不安懷疑等都會影響到人們的行為,人們渴望強人與“先知”,給與對未來的說明及保證,以避免失去一些東西,保證獲取一些東西,許諾他們一個重建的想象的過去或美好的未來。這種背景下,一些極左翼或極右翼的民粹社會思潮浮現。在我們今天的世界,我們可以清楚地觀察到這種現象,從民主美國的特朗普到專制中國及俄羅斯的習近平,普金,包括在歐洲,到處都可以看到民眾的強人崇拜心理在滋生蔓延,這既是政治危機的某種表徵也是其後果。

我想我們從大的歷史角度來看,從文明的變化,從舊世界正在解體,新世界在誕生這個轉型的大變動中去看就可以理解得更清楚。這些年,通過對各種當代世界的重大事件的評論分析,我在觀察思考這些,那本“大變動,大重組和大博弈”的文集中的許多文章也都涉及到這些話題,但顯然還不成熟,希望以後有新的機會再來繼續探討。

非常感謝張倫教授接受法廣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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