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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人行政中央司政班巴茨仁:西藏不僅對藏民族而且對整個世界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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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維吾爾人的命運隨中國官方話語中的所謂“再教育營”任意關押大批維吾爾穆斯林作為曝光而吸引國際輿論廣泛關注之際,曾一度以自焚的慘烈方式表達絕望與抗議的藏人命運似乎已經淡出人們的視線。曾多年將藏人事業傳達到世界各地的藏傳佛教精神領袖十四世達賴喇嘛如今年事已高,不再能全球旅行,其代表與中國政府的對話早在2010年就已經中斷。自2011年起由世界各地流亡藏人民主選舉產生的藏人行政中央始終無法與北京當局建立聯繫。在因嚴密的信息封鎖而越來越與世界隔絕的西藏,藏人如今究竟面對怎樣的環境?如今分散於世界各地的藏人靠什麼力量凝聚?藏人行政中央司政班巴茨仁先生12月1日到訪巴黎,接受法廣專訪,介紹了他對重組中的國際關係格局的觀察以及藏人事業在其中的意義,他希望以藏人面對的苦難警示世人,讓世界各地的決策者更了解他們所面對的中共政權。

藏人行政中央司政班巴茨仁2023年12月1日到訪巴黎,接受法廣中文部專訪。
藏人行政中央司政班巴茨仁2023年12月1日到訪巴黎,接受法廣中文部專訪。 © RFI/Jan van der Ma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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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巴茨仁先生自9月底開始,先後赴美國、加拿大以及巴西等一些南美國家訪問。在抵達巴黎之前,他也在西班牙巴塞羅那、奧地利維也納停留。雖然這次環球旅行一般的行程主要目的是探訪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流亡藏人,但也嘗試與一些國家的民選代表接觸、對話。班巴茨仁先生接受採訪時表示,他一方面希望向各地的人們介紹藏區的現況,另一方面也希望幫助各國政府更好地了解中國,因為他意識到,很多政府只對來自中國的投資和與中國的商業往來感興趣,卻沒有意識到中國的戰略手段以及其中動機。他表示:“我來這裡不僅僅是為了尋求對我的人民和國家的支持,也是為了警告你們。如果你們不了解中國及其動機,最終受苦的將是你們的國家和人民。” 他希望歐洲不要單純地只將藏人看作是共產主義受難者,而是應當認識到人類的團結非常重要。

中國是唯一一個以犧牲其他文化為代價走向單一文化的國家

藏人行政中央多年嘗試與中國政府建立聯繫,但顯然目前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而這種努力最近十年來更加困難

班巴茨仁:“自2010年以來,就像您提到的。我們甚至…我們甚至沒有接觸。所以我有一些幕後渠道,但那是非正式的渠道。我不能說更多,因為沒有什麼具體的可談。這些幕後渠道的目的是建立聯繫,重新建立聯繫。但現在在習近平主席的領導下,在過去10多年裡,他在香港實施了安全法。他對維吾爾人的集中營負責。他對西藏實施了殖民式的寄宿學校,讓藏族兒童與家人、文化、語言、宗教分離。所有的教育都用普通話進行。當整個世界正在走向多元文化主義時,中國是唯一一個以犧牲其他文化為代價走向單一文化的國家。”

“如果你向中國政府指出這一點,他們就會指責美國或加拿大曾如何對待本國原住民,或北歐國家曾如何對待薩米人、澳大利亞如何對待原住民,新西蘭如何對待毛利人等等。這些國家犯了錯誤,他們意識到了並試圖彌補,而中國是在有意識地在西藏摧毀藏人從語言到宗教的文化身分認同。”

以Xizang取代 Tibet等於在刪除一個重要的歷史背景

幾個月前,中國外交部開始在對外文宣中使用西藏的漢語拼音寫法,取代過往使用也是國際通用的 Tibet字眼。Tibet 原本音譯為圖伯特。班巴茨仁就此指出,這種做法不僅是中國“漢化“政策的一部分,更有其戰略考量。

班巴茨仁:“其實,自2019年起,他們就開始用Xizang取代 Tibet 。如果您去查閱過去幾年«環球時報»或«人民日報»等面向國際的媒體,就會發現他們一直在英文版使用Xizang,但要在後面的括號中寫上 Tibet,  因為否則沒有人知道那拼音指什麼。在最新的白皮書中,中國政府故意只使用“Xizang”稱謂,並希望其他國家也這樣使用。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他們知道他們在西藏的統治沒有合法性,所以才要求每個國家對其他國家說:西藏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

“他們這是在試圖從國際社會獲取合法性,同時摧毀西藏的歷史視角,因此,我請求國際社會不要將“新疆”用於西藏。因為這種變更更是政治行為,而不是學術行為。Xizang這個詞沒有歷史背景,使用它就等於在刪除一個非常重要的歷史背景。所以,這是一種非常有戰略意義做法。他們的代表團已經要求馬爾代夫、新加坡等國家使用Xizang,而不是 Tibet。他們正在強迫其它國家使用這種說法。那些很依賴中國,而不關心人權問題的國家也在跟進這種做法。對我們來說,這是非常有害的。無論是發生在西藏,還是東突厥斯坦或是內蒙古的一切,都是在破壞中國政府1984年制定通過的民族區域自治法。他們在破壞他們自己的法律。”

“在拉薩,每個人都生活在恐懼中”

談到西藏目前的狀況,班巴茨仁先生表示:

班巴茨仁:“大家都知道喬治·奧威爾的書著《1984年》中描述的國家監控和控制一切的情境。控制和監視增加,整個系統就陷入僵化。中國正使用各種人工智能和現代技術手段,比如DNA採集、未經同意而對人們進行生物樣本收集、虹膜掃描、地理定位、電子識別、電子監視等等,所有這些都旨在監控人們。”

“如今在拉薩,每個人都生活在恐懼中,很像當年在國家安全機構史塔西控制下的東德,每個人都在監視每個人。現在我們看到中國政府允許一些藏人進入西藏,但沒有人能自由交談,因為沒有人能彼此信任。反間諜法,國家機密法等都已經修改得更為嚴格。”

“於是每個人都在監視着其他人,舉報還會得到獎勵。中國的法律非常模糊,不同的政府層級可以任意加以解釋。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因為說了哪些話而被捕。大多數專制政權都是這樣製造恐懼,以此讓人們遵循他們想要的路線。”

“經常有人問我,為什麼現在聽不到關於西藏的消息了?這是因為暴力更容易在世界上引起關注,而非暴力運動難以引起注意。但是,我們必須更多地關注非暴力運動,因為,如果人們過多關注暴力行動,在某種意義上會推動暴力,有些人會因此認為,如果不採取暴力行動,就不會引起世人關注。”

“中國政府的目標是將每個藏族青年改造成漢人”

根據藏人行政中央獲得的消息,中國政府要求自2023年新學年開始,在甘孜藏區全面停止藏語教學。班巴茨仁先生就此指出,藏人正經歷一場文化滅絕:

班巴茨仁:“家長們會儘力維護藏族身份。老一輩人這麼做。問題是藏區七百萬藏人中大約有一百萬兒童,而80%的藏族兒童都在殖民式的寄宿學校就讀。他們遠離家人,遠離藏人文化和語言,也遠離藏人的生活方式。”

“中國政府的動機和目標是將每個藏族青年改變成漢人。這樣,未來就不再會有民族問題。沒有有獨特身分認同的民族,就不會有民族問題。這就是中國想要做的。”

“從今年起,康藏東部地區不再使用藏語教學。一旦這種做法成功了,他們將在整個西藏實施。當然,在西藏其他地區,對藏語的關注程度也在急劇下降。中國政府新規定的大學入學考試全部是用中文。所以即使你學習了藏語,也無法被高等學府錄取。”

“所以我說,我們正在系統性地慢慢消亡。我們正在經歷文化滅絕。一切屬於藏族的東西都在改變或消失,民族身分認同在弱化。如果這樣的情況再繼續十年、二十年,那對藏人來說是非常非常不利的。那時將不再有藏族身分,也不再有維吾爾族身分,就像滿洲幾乎不再有人會說滿洲語一樣。”

對於藏人來說,精神世界比物質財富更重要

中國政府總是強調中央政府的投資如何促進了當地的經濟發展,但自2009年起的多年間,藏區接連發生藏人自焚事件,涉及至少150人,被看作是“近代史上最強大的政治性的自焚抗議浪潮”。為何會有這樣的認知落差呢?班巴茨仁先生指出,中國政府對藏人缺乏全面了解,對於藏人來說,精神世界比物質財富更重要。

班巴茨仁先生在採訪中還表示,雖然目前世人難以聽到藏人的聲音,這並意味着藏區沒有問題。新疆關押維吾爾人的“再教育營”也是陳全國在調任新疆黨委書記之前,在西藏試行後的手段。雖然藏人與維吾爾人的抗爭、與港人的抗爭的能見度不同,但所面對的都是同一個加害人。

他指出,西藏在地緣戰略中的地位或在環境議題上的地位不僅對藏民族重要,對整個世界都重要。藏人還有非常寶貴的、以慈悲和非暴力為基礎的藏傳佛教文化。他認為,各國必須明白,人類是一個整體,大家彼此間相互依存。了解了這一點,才能對整個世界有一個更全面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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