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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政制度的故鄉英國: 莎士比亞的悲劇之一 《奧賽羅》(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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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一個惡人要完成一件罪惡勾當,他首先會盤算受害者的弱點,也就是所謂軟肋。害人者在暗處心機深藏,受害人在明處不加提防。這是一場不對等的較量。莎翁讓伊阿古佔據有利地位,隨意施展陰謀。他的目的是向世人展示,人的弱點是多麼容易被惡人利用,同時也展示,在黑暗中,良善依然會放射出光芒。

英國文豪莎士比亞 Wikimedia Commons Wikimedia Com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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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伊阿古宣稱,他已有了實施犯罪的計畫。他如何實行他的陰謀呢?

答:這就是我們在開頭指出的,他處心積慮地探查他所要加害的人的弱點,向他們的軟肋下手。這是最邪惡的人使用的手段。上次我們已經講到,他要找一個人,當他毀滅奧賽羅的替罪羊。這個人就是奧賽羅欣賞的年輕的副手凱西奧。伊阿古知道凱西奧的弱點是天真、坦蕩,對待女性風度翩翩,有一種高貴的騎士風度。而且,他為人隨和,容易遷就別人。這些本都是美德,但在伊阿古看來都可以利用。他說,“我只要張起那麼一隻小小的網,就可以抓住凱西奧這隻大蒼蠅”。於是,他就告訴羅德里戈,凱西奧和苔絲特蒙娜有私情,因為凱西奧“又漂亮又年輕,凡是可以使無知婦女醉心的條件,他無一不備”。其實,他也同時觀察到奧賽羅的弱點,他耿直、簡單、衝動、暴烈,而且極愛苔絲特蒙娜。伊阿古想,“我要叫這摩爾人心裡長起根深蒂固的妒嫉,沒有一種理智的藥餌可以把它治療”。於是伊阿古設計了一個陷阱,他引誘凱西奧在值班時喝醉酒,刺傷了一位軍官,而且故意把這一切都做給奧賽羅看,讓他撤凱西奧的職。可他在這麼做的時候,卻裝作一副處處袒護凱西奧的樣子,讓凱西奧相信,他才是真朋友。

問:現在的情況是,奧賽羅和凱西奧起了衝突,伊阿古卻成了調和人。

答:這是伊阿古陰謀的第一步。先挑起奧賽羅對凱西奧的不信任,兩人之間有了裂縫才好下手。苔絲特蒙娜是一個心地善良,正義感很強的姑娘。看到有不公正,她一定會出來說話。在伊阿古的陰謀中,這恰恰是軟肋。伊阿古的下一步,就是說動凱西奧去請苔絲特蒙娜為他在奧賽羅面前說情。這樣他就把原本毫無關係的兩個人織進了同一張網。伊阿古得意地說,“惡魔往往用神聖的外表,引誘世人干最惡的罪行。正像我現在所用的手段一樣,因為當凱西奧這個獃子懇求苔絲特蒙娜為他轉圜,竭力在那摩爾人面前替他說情時,我就用毒藥灌進摩爾人的耳中,說她所以要運動凱西奧復職,只是為了姦情的緣故。我用她的善良心腸污毀她的名譽,讓他們一個個落入我的網中”。伊阿古對苔絲特蒙娜的軟肋看得很准,當凱西奧去請她幫忙時,她表決心說,“要是我發誓幫助一個朋友,我一定會幫到底,我的丈夫將不得安寧。無論睡覺、吃飯的時候,我都在他耳邊絮叨,無論他在幹什麼,我都要插嘴,替凱西奧求情”。果然,當苔絲特蒙娜竭力為凱西奧說情時,伊阿古開始在奧賽羅面前用隱晦的語言,影射凱西奧和苔絲特蒙娜有私情,引得奧賽羅說,“當我在沒有親眼目睹之前,絕不妄起猜疑。當我感到懷疑時,我就要把它證實。果然有了確實的證據,我就一了百了,讓愛情和嫉妒同時毀滅”。莎士比亞寫作伊阿古挑撥離間的言辭時,筆法高超。他讓這個惡人說的話句句惡毒,但又不露痕跡。

問:這樣的一套心機,奧賽羅怎麼可能猜透呢?

答:豈止猜不透,他完全上了鉤。伊阿古走後,奧賽羅忍不住自言自語地說,“也許我生得黑醜,缺少紳士們溫柔風雅的談吐?也許因為我年紀老了,所以她才會背叛我?我寧願做一隻蛤蟆,呼吸牢室中的濁氣,也不願佔住自己心愛之物的一角,讓別人把它享用”。伊阿古灌入的毒汁生效了,猜忌和嫉妒的野草已經開始生長。隨後,莎翁安排了一個戲劇中常見的手法,用一件物品充當戲劇性轉折的樞紐,那就是一方手帕。苔絲特蒙娜用奧賽羅送給她的手帕,給奧賽羅擦汗,但這手帕掉在地上,被伊阿古的妻子艾米莉亞撿起。這本是伊阿古幾次叫她偷出來的東西,它本是奧賽羅送給苔絲特蒙娜的信物。奧賽羅再出場,觀眾能夠感覺到,他完全被猜忌折磨着,他甚至自我安慰說,“她瞞着我跟人家私通,我不是一無知覺嗎?被盜的人要是不知道偷兒盜去他什麼東西,旁人也不讓他知道,他就等於沒有被盜一樣”。此刻,伊阿古卻在他旁邊一臉無辜地安慰他,但他內心的焦躁已不能控制。嫉妒就是這樣一劑毒藥,起於猜忌,終於瘋狂。奧塞羅對伊阿古說,“我想我的妻子是貞潔的,可又疑心她不貞潔,想你是誠實的,又疑心你不誠實。我要證據,她的名譽本來像狄安娜的容顏一樣皎潔,現在已經染上污垢,像我自己的臉一樣黝黑了”。

問:伊阿古已經準備好證據了。

答:是的。他把手帕放到了凱西奧的房間里。他得意地說,“我要把這手帕丟在凱西奧的寓所里,讓他找到它,像空氣一樣輕的小事兒,對於一個妒嫉的人,也會變成天書一樣的確證。這摩爾人已經中了我的毒,危險的思想本來就是毒藥,開始時嘗不到滋味,可漸漸在血液中活動起來,就會像硫磺礦一樣,轟然爆發”。伊阿古對奧賽羅說,他在凱西奧那裡看到了奧賽羅送給苔絲特蒙娜的手帕。於是奧賽羅就向苔絲特蒙娜討要這方手帕,他三次問苔絲特蒙娜,手帕,手帕,手帕!苔絲特蒙娜全然不知道這後面的故事,反而三次向奧賽羅為凱西奧求情。奧賽羅轉身而去,他認定妻子不貞,而苔絲特蒙娜卻全無知覺。這還不夠,伊阿古讓一位熱戀凱西奧的風塵女子來找凱西奧。而讓奧賽羅躲在一旁偷聽,談話中,伊阿古故意與凱西奧談些男歡女愛的話題,奧賽羅以為是在談凱西奧和苔絲特蒙娜的私情。當伊阿古看到奧賽羅已相信妻子不貞時,他便讓奧賽羅殺掉苔絲特蒙娜。他說,“不要用毒藥,就在床上扼死她”。悲劇的結尾,是奧賽羅親手殺了苔絲特蒙娜,而可憐的苔絲特蒙娜臨死前卻還要求伊阿古向她丈夫證實自己的清白。

問:苔絲特蒙娜最大的痛苦,是她至死也沒有明白,那個瘋狂愛戀她的丈夫,為什麼突然當面罵她是娼婦。

答:這個謎團是她死後才解開的,解開這個謎團的關鍵人物,是伊阿古的妻子艾米莉亞。當奧賽羅告訴她,是伊阿古揭露了苔絲特蒙娜不守婦道時,艾米莉亞一下子明白了她的丈夫是整個悲劇的幕後黑手。於是,她勇敢地站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面講述了伊阿古是怎樣讓她去偷那方手帕的。她講出了真相,伊阿古從背後刺殺了她。無比羞愧的奧賽羅,在知道真相後,自刎而死。死前說,我是一個在戀愛上不理智而過於深情的人,一個不容易妒嫉的人,可一旦被人煽動,就會糊塗到極點“。莎翁在這部戲中,筆下處處流露着他對女性的尊重和讚賞,苔絲特蒙娜對愛情的忠誠,對不公正的反抗,對弱者的同情,處處顯示出高貴。反觀劇中的男性,儘管孔武有力,或聰明過人,卻是暴力和陰謀的施行者。莎翁鄙視這個強力的世界,毫不留情地揭露它,鞭撻它。好,《奧賽羅》這部戲,我們就介紹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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